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画纸，杨晗笑了下，扯动着嘴边肉块又掉了下来。

夏惊看看天色，她转头对杨晗道：“会告诉杨衣的。”

杨晗看着她——他的执念是恐吓杨衣还有就是将自己的画送给杨夜，其实并不想告诉杨夜自己会画的事情，他觉得杨衣也不会在意。

但他现在还是这个完整的模样只是因为……

“我的魂不齐。”

夏惊脸色一变。

杨晗慢慢的用着破哑的声音：“有个被杀了。”

“我不能转世。”

夏惊沉下了脸，她再次看了看漆黑天空，随后又看向嗷呜：“说了渡你，我就会做到。”

杨晗看着她：“但我渡不了了。”

“魂不齐就补回来，这不正好是中元节吗。”夏惊微微抬头，仿佛是应她话一样，几个能够看见鬼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凉入骨髓的风从墙外穿来：“百鬼夜行，为的是最后再看一眼人间，他们鬼气都快掩了天，不拿白不拿。”

嗷呜听着外边嘶吼之声愣住，然后迅速道：“不行，夜行的鬼都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你们这种能见鬼的都是能被鬼触碰到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们杀……”

“你照顾好小和尚。”夏惊打断他话，然后费力的爬上院墙，她站起来远远的望了眼——这里离府外还有些距离，但已经能够看到那滔天黑气了：“我去一下。”

杨夜握紧手，他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阻止的话来，这件事一看就危险，但是他还是想杨晗能转世。

“那我跟师父一起去吧。”方秋景微微抬手：“说不定还能在危险的时候拉一把。”

夏惊看她一眼：“那你跟来，王柱就别了，也照看着你大师兄去。”

王柱看看白嫩的小孩大师兄，又看看好歹是个成人的师父，点了头。

小和尚扬起头，夏惊站的太高，他抬头都差点后仰过去，嗷呜撑住了他，小和尚说了声谢谢，然后看着夏惊：“师父，注意安全。”

夏惊挑挑眉。

小和尚漂亮的如同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眸里溢了点黑色：“你不回来我会去找你。”

嗷呜感觉到了一点从撑小和尚背的手心传来的凉意，它愣了下。

夏惊看着那粉嫩小孩，她眯起眼睛笑：“乖，等着。”

方秋景跟在夏惊身后，她视线没多少在留意着墙沿，更多的是落在了夏惊身上。

“师父。”

她喊了声，然后看着夏惊停下，望着下方。

于是方秋景目光跟着夏惊看过去。

百鬼夜行，无声无息。

那是一场安静的□□，不知起处不知终末。

但所有的鬼青面獠牙，眼冒红光，他们被禁锢在一条狭窄的道上，方秋景知道那是鬼道，是只有中元节时鬼能踏上的道路，如果人意外踏上去，只有一条选择，被众鬼撕碎然后自身化成鬼再次被撕碎。

因为这条鬼道上都是穷凶极恶的鬼，除了同样穷凶极恶的鬼之外无其他生灵能够存在。

“你死后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吗？”夏惊很平淡的开口，手发着很淡的光在抓着那些鬼气，然后慢慢的揉捏，如同女娲捏泥人一样。

她神色带上了些许奇怪的圣洁，但是话语却将与方秋景之间的掩饰全部揭开了。

方秋景坐在夏惊身边：“不会。”

夏惊慢慢捏着，人形慢慢在她手里成型。

方秋景：“这下边的鬼，都是杀了十人以上的。我没有。”

夏惊：“那你杀了几人。”

方秋景：“三个。”

夏惊：“谁。”

方秋景突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我只杀了他们。”

夏惊：“……”

方秋景摸着自己柔嫩的皮肤，反问夏惊：“你呢，杀了多少人。”

对方老实回答了，夏惊同样诚实：“一个。”

“谁？”

“叫徐然，他喜欢我。”

方秋景一愣，然后噗嗤笑了：“你真可爱。那你换了什么？”

夏惊其实没懂这个问题，但是她用眼神示意方秋景先说，方秋景并不介意谁先谁后，她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脸：“我的愿望是我要完美，完美到无可挑剔，无论是容貌还是其他，我要完美的到所有人都爱我。”

方秋景极其自然的说着，“可惜积分和时间有限，跟系统分开的时候只来得及兑换一副皮囊。”她手指从眼尾摸到唇角：“她不够完美，但没事，我可以慢慢来。”

“……爱你……”夏惊轻喃出声：“因为你的父母不够爱你，所以你需要……”

夏惊话语戛然而止，她看着方秋景一下狰狞起来的脸无奈的笑了下：“好的，我知道了，这个是不能说的。”

方秋景快速的恢复那副温婉模样：“该你了，夏惊。”

“师父都不叫了吗……”夏惊小声嘟囔，嘟囔完再开口：“我想彻彻底底的成为人类。”

方秋景愣住，震惊：“你不是人？！”

夏惊露出小白牙：“我是啊。只是基本没有感情，但人是感性动物。”

方秋景以为夏惊的意思是自己太冷漠了，她摇头，没有对夏惊的愿望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