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晗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娘握着他的手逗着他：“儿真乖，快给娘笑一笑。”

杨晗咧咧嘴，几颗小牙露了出来。

然后娘就夸他：“我儿真听话。”

听话。

杨晗一直都很听话。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爹娘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如果不说他就看书或者坐着盯着东西发呆。

乖到呆板的杨晗是没有朋友的，更多时候是其他小孩会笑闹推搡着叫他小姑娘。

杨晗小时候木到不行，被推着摔倒在地也只是懵着反应了一会，然后站起来不停拍着衣服。

他对喜欢的事和东西表达都十分隐晦，可能只是多看两眼然后再无其他。

比如一块香甜的红豆饼，一抹朱红的颜色。

红豆饼能让人开心，朱红的颜色能画出一朵漂亮的梅花。

长到十岁时，杨晗听到最让人开心的话是——大哥，你房间挂的这幅画真好看。

那是他自己画的。

杨晗开心了很久，连着那些每日每夜练武的痛苦都消散了。

再然后，第一次败仗的时候，他爹大发脾气，发现了他藏起来的画。

杨衣以为这是杨晗收藏的，他像是找到了杨晗不上进的原因，将那些画全部撕烂，近乎恶狠狠的道：“玩物丧志！”

他不知道那些是杨晗画的。

没人知道杨晗喜欢画画。

他甚至克制的只在房间挂了一副红色的梅花图。

灰白的雪，黑色的树，艳红的梅。

一把长缨枪斜插在雪面上。

也被撕了。

杨晗没有流露出多少悲伤，他甚至形容不出自己在那一瞬间心里的想法。

他好像是平静的接受了。

他再没拿起过画笔，最常触碰的是刀，他用它杀了人，血的颜色跟梅花一样。

烈酒灼喉，如穿肠毒药。

杨晗擦去脸上沾染的血，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然后，李厌出现了。

在认识之前杨晗对他的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这人是三王爷身边的小厮。

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三王爷身边的人都好看，所以他也没多大印象。

直到他拿刀在地上刻出梅花被李厌看到了，李厌愣了一会，去拿了笔和纸：“你画的真好看，要在纸上画吗？”

杨晗看着递在面前的纸，好一会他安静的笑了下：“不用了。”

李厌看了他一会：“那大人不嫌弃的话我给大人画一副。”

杨晗一顿，慢慢点了头；然后就看着李厌寥寥几笔后一枝栩栩如生的梅花便翩然落于纸上了。

如此，两个人就认识了。

李厌身份成谜，他有着高超的画技但却做着三王爷的小厮，会的东西很多但总是不太显露，而且他眼中总是有着沸腾的火焰，燃烧着愤怒和痛恨。

可他又无比冷静的压抑着那股子热烈，不让他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