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他身边也开始时不时有学生,甚至还有老师向他打起了招呼。他再进出学校时,身边也有了人跟他打招呼。
对于这一点,大部分学生自然是看不惯的,觉得身边出现了背叛者,但因为有春妮他们的强力弹压,暂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这期间,夏风萍和朱家辉的婚礼在海城大酒店顺利举行,学校的老师们都去吃了酒,见证了那一双新人穿着洁白的婚纱和西装,在亲友们的祝福之中迈入了昌平路的新居。
夏风萍在石库门居住的历史,也随之落幕了。
现在,春妮除了偶尔帮普尔南老爷爷送送米妮回家,几乎不再去那栋盛载了她初到海城所有经历的小洋房。
夏风萍和朱先生结婚搬家后,石库门空下来的两间房子迅速迎来了新住客。吉拉太太有时候碰到春妮,会跟她抱怨,新住客一点也不像她一样勤快干净,总把房子弄得乱糟糟的,还非要拆掉他们的柴灶,想换煤气灶云云。属于他们的印记,一点一点地被新住客覆盖了。
如今吉拉太太学会了一点华国话,跟丁太太倒是有了些话题聊天。
只是丁太太还跟以前一样,说不到两句话就要抱怨,因为日子太难过,他们家的女孩子已经被送回了乡下,供不起上学了。话里话外向春妮打听,夏家的那栋小洋楼出不出租,作价几何。
她十月底收到请柬,跟石库门的老街坊们去吃了夏风萍的酒席,才知道身边竟市隐着一位大富婆,后悔得不得了,时常去学校找夏风萍说话。
夏风萍如今跟学校的实验室合作,因为翻译文献的事,认识了不少海城电气和机械类的专家,时常帮他们整理资料,翻译了寄往国外发表,在小圈子里竟还有了些名气。结婚后要经营家庭,如今她越发忙碌,是没什么功夫理会于太太的。
于太太去学校,多数还是由春妮招待她到小摊子上坐坐,再赶在于先生放学前急忙忙回家。
就在平凡而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学校里传出了一则消息。
倭国人设在津城的工厂在高薪招聘工匠,如果有人愿意前去应聘,月薪五十块起步,还包吃包住!
一个月五十块……现在工厂的正式工,一个月平均工资也才二十块钱,即使工厂采用计件制度,在最旺季的八月份,工资和奖金相加,也才勉强达到五十块多钱的工资,而倭国人的工厂,一去就有五十块钱,这钱也太好挣了!
一时人心浮动。
“一定是山下那小鬼子散布出来的!”区明一拳砸到桌子上,怒道:“竟还有人相信他编的瞎话,这些人长没长脑子?”
“你先别抱怨了,咱们得想想办法,把人稳住。”蒋四成去看春妮。
春妮问他们:“你们觉得,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海城有不少倭国企业,去年他们也有学生毕业后去倭国人的企业里应聘当了工人。其实学校不抵触学生到倭国人工厂做事,毕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但她觉得,山下在这观察这么久,目的可能没这么简单。
何况津市比旧京还远,早在全面抗战前就已经沦陷,要跨越一整个华国海峡,真的会有人愿意去吗?
但山下友幸的所为也为春妮解开了一个疑惑:如果连德江他们更看中学校培养的学生的话,那的确保持现状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状态。
毕竟,假如他们采用激烈的手段将学校抢到手,那可能会跟吴江大学一样,要么逼得学生游|行罢学,要么校方关掉海城的学校远避到敌后去,那么,倭国人自然就鸡飞蛋打了。
现在的山下只能缩在学校里,利用一些小恩小惠达到目的,这还真的可能是妥协了的缘故。
毕竟学校真落进他们的手上,想要什么学生,直接装上车就走,巡捕房的那些软蛋还能真把他们怎么样不成?
学生们七嘴八舌开口:“我反正觉得有古怪。”
“我也是,咱们工厂这么厚道,工人也拿不到五十块那么高的工资,指望倭国人,怎么可能?”
“话也不能这么说,海城有些倭国人的工厂是比华国待遇好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倭国人好,你去跟山下报名啊,他肯定乐意得很。”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我娘,她在倭国人的纱厂干活,在那边吃的是比她在华国人工厂干活时吃得好一点嘛。”
“那是你娘工作的纱厂厂主不是人,又不是所有华国人纱厂都是这样的,哪个地方不是有好有坏?”
再说下去,该打起来了。
春妮只好出来拉架:“行了,都回去上课去。山下那边,你们都注意着些,看看有谁被他说动了。”
其实她心里也嘀咕,津市的工厂高薪跑到海城来拉人,这事,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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