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不幸”的理查德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他放下折卷到小臂的袖口,奇怪地看了眼外面明艳的阳光。
没发现天气的异常,他又将目光转回。
“怎么了,纲吉?”
“没事。”泽田纲吉控制自己的唇角上扬,弯起一道明显的弧度,“里切去找乔吧。今晚並盛町有秋叶游园会,活动会持续到半夜12点,你和乔正好感受一下并盛的秋日祭……”
理查德原本清亮的瞳中覆上了一层迷云,倒不是因为闻所未闻的节日,而是棕发少年的言外之意让他怔忪。
……纲吉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自己在今天过完前都不要回来,不要妨碍他与Xanxus的十代目宝座争夺战吗?
不。以纲吉的性子,或许是因为担心惨败于Xanxus之手,所以不希望他去观战?
沉吟片刻,理查德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其实不必太过担心……”
未尽的话语截断在舌尖,泽田纲吉睁大眼,忘记原本想说的话。
理查德往他的方向走近两步,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双眸宛若万里无云的天空,广阔无垠,廓然无累,带着让他莫名安定下来的平静,认真地直视着他,“无需感到不安,”笃定的声音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绝无悬念的事实,“Xanxus虽然强,但你一定能够战胜他。”
迥然不同的思路,却意外地得到了对接。
仿佛预言一般笃定的话,并不是单纯的鼓励,言语中绝无仅有的认真,代表他对他信任与肯定。
不是安慰之语,而是里切相信他能够做到。
心脏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滚过,眼底也被少许热气包围,一股又疼又涩又让他隐隐兴奋的感觉裹住他的全身。
泽田纲吉想起初识不久的时候,在浴室中,里切曾说与他听的那些话。恍若与眼前的情景重叠。
「你是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
同样带着笃定的祈言。但那时候更多的期许,而现在,占据所有的是认同与信任。
他被里切看穿了怯懦与不安,没有独自消化承受让他慌乱的压力,却是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身侧的手渐渐握紧,纲吉抬起头,眼底的光亮得惊人,明若星辰。
“嗯,我一定会赢。”
绝对,一定,不会输。
尽他所能,维护这毫不保留的认同与信任。
理查德并不了解泽田纲吉心中的澎湃与决心,对于后者近乎承诺的,他只微微笑着,垂落的手中握着一只小巧而不起眼的匣子,饱满的指腹划过匣子的棱角。
他想起了匣子的主人,十年后有着令人心悸的炎压,却气息温润眸光清透的棕发青年。
能成长成那种程度的男人,强得让他忍不住战栗,却又分毫看不透的首领……十世,即便是十年前的你,又怎么会输呢?
此时,数十公里外,一处正在建造楼房的工地,神色不定的切尔贝罗停在工地外延,眼见工地内一戴眼镜的青年正和另一名金发青年交谈,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掉头离开。
“那两位女士,是来向你复命的手下?”好似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一直背对着切尔贝罗的金发青年忽然这么说道,语气悠闲似闲聊,金红色的瞳中却远没有他身上的气息那般温和。
“她们?不过是无聊的衍生造物罢了。”戴眼镜的青年不为所动,双手拢在和服袖中,没有挪动半寸,“彭格列一世,你该走了。”
“那么,下次见吧,川平君。”
“我可不想下次再见,”戴眼镜的青年淡淡觑了金发青年一眼,“悠着点吧,彭格列一世,如今的你只是意识残片,能量有限的思念体[1],可不要为了爱护后代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虽然很不想说,但出于礼节似乎免不了一句‘谢谢关心’?”
“我关心的可不是你,我只在乎彭格列指环的稳定性,”被称为川平的眼镜青年终于将手从和服袖中抽出,修长的中指将镜架往上推了推,“你不惜消耗自己,也要隔绝他身上的气息……可就算你将人藏得再好,又能护着他多久?”
“那又如何。”金发青年的身影忽然化作一束橙色的斜光,声音也渐行渐远,逐渐模糊。
川平在声音消失的前一刻,蓦然抬起毫无情感的眼:“连谢匹拉[2]都没能逃过……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不劳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