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其实有地方给他们住,但怀江和萧知坚决不肯,连飞飞和康康想留下,都被贡宝和易眠给抱走了。沈九州凌晨一点半回来,在风回岭山顶和几个人遇到,沈厚仁想跟他求援,又挨了一记冷眼。
而他们走之前一个小时,黎下就在堂屋炕上看着电视睡着了。
“刚到,姥姥说,咱们这里的风俗,大年初一的饺子要在太阳出来以前吃完。”萧知说。
“对,我小时候吃完饺子出去放炮,还被爆竹碰过头呢。”黎下说着,在炕前的草垫子上和黎忱、黎渠、苏醒跪成一排:“姥姥姥爷(爷爷奶奶)新年好!舅舅舅妈(爸爸妈妈)新年好!”
姥姥拿出一摞红包:“好好好,今年咱们全家都好,农庄的孩子们也都好。”
黎下接过红包再磕一个头:“谢谢姥姥姥爷!”
黎渠谢完了,不好意思地跟旁边的人解释:“我和你们嫂子不想要,爷爷奶奶不乐意,说我们只要没孩子,那就是还没长大,没长大就得压岁。”
怀江和萧知:“有道理。”
黎下心里吐槽着两个情商狗,接过舅妈的红包,磕头感谢。
几个人一起来,黎下就把自己的红包给了黎忱,黎忱抱着黎下跳了个高:“谢谢哥!”
舅妈指着黎忱:“你……”
黎忱跳上炕躲在姥爷身后:“我哥给的,你们大人不要管我们小孩的事。”
舅舅拉拉舅妈的袖子:“过年呢,今儿不能吵孩子。”
舅妈站起来指指黎忱,接着去下饺子。
姥姥招呼易眠几个到跟前,剩下的红包一人一个,易眠的最厚。
姥爷在旁边解释:“我们家规矩,年龄最小的,压岁钱最多。”
几位员工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有点不知所措,怀江代表大家说:“奶奶,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收入,不能……”
姥姥说:“不是都没结婚没孩子嘛,没孩子就不是大人,不是大人就是小孩子,小孩子过年怎么能没压岁钱?”
这个逻辑很强大,能言善辩如怀江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一级律师萧知也只有倒抽凉气的份。
于是,几个人想排排跪。
姥姥跳下炕给拦住:“跪着给长辈拜年是小孩子的规矩,你们都是大人了,鞠个躬就成。”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黎下和正好走进来的沈九州。
黎下摊手:“我姥姥每一个逻辑都是一个独立的系统,互不关联。”
沈九州:“看我干什么?鞠躬吧。”
几个人一起九十度鞠躬:“谢谢爷爷奶奶!”
姥姥发下去那么多红包,神清气爽地准备吃饺子。
黎忱却愁眉苦脸地夹了五个饺子躲进角落。
易眠端着一海碗饺子问她:“怎么了?”
舅妈替女儿回答:“减肥,昨晚吃了十五个,说吃多了,今儿要找补回来。”
姥姥骂道:“哪个王八羔子开的头,说女人体重不能高于两位数,害得女孩子一个个都皮包骨头,跟遭年景了似的。”
沈厚仁兴奋地端着大碗站起来:“那个,黎忱,你随便吃吧,吃完我给你配个茶,保证你一克肉都不长。”
“沈、厚、仁。”黎下拍炕桌而起,准备揍人。
沈九州拉住他:“他虽然经常不靠谱,配的减肥茶还行。”
“真的吗九州哥?”黎忱抱着碗跑了过来。
“真的。”沈九州认真地说。
“妈,我要吃两碗,不,三碗饺子,三大碗。”黎忱抱着碗又去灶台前找自己老妈,“从上大学起,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呃……”苏醒看看自己的碗,跟婆婆商量,“妈,要不咱们再包点?我也想多吃一碗。”
黎渠也举起了手:“还有我,再报一碗。”
这审美操蛋的时代,男人也得时刻留心体重。
沈厚仁扬眉吐气,决定也多吃两碗。
……
结果就是,大家最后都吃撑了,连杉下和楸下肚子都比平时圆。
吃完饺子,黎渠到院子里去放炮。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太阳也正好从风回岭顶上透下一缕金色的光。
黎下眯着眼睛看向神衣冢。
满山朦胧的嫩绿,林子里却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阳光照耀之下,积雪反射着细碎的光,淡淡的绿色更加娇嫩艳丽,像初生的婴儿般生机勃勃。
姥姥在窗口喊:“九州,陪着花迷去神衣冢玩会儿,回来时摘两个山楂,晚上煮汤用。”
怀江看萧知:“咱俩陪姥姥姥爷走一局?”
姥爷十分高兴:“行行行,怀江跟我下,萧医生跟老太婆下。”
萧医生一看棋艺就不好惹,大过年的不能给自己找堵。
姥姥换了过年的锦缎衣裙,带了全套首饰,披着沈九州回来时送她的大披肩才出来。
萧知在花构树下摆好了棋桌。
这天中午,姥姥输三赢四,不用步步都要计算怎么放水,终于痛快淋漓地下了回棋,姥姥乐得连
易眠和黎忱、苏醒昨晚上都没睡好,一会儿就要打开手机看一下预约情况,现在,三个人扎了个堆,一边盯预约汇总表的及时变换,一边给自己犄角旮旯的朋友同学打电话或发聊天信息,继续推销风回农庄。
黎渠则跟着毛遂自荐掌勺今天午饭的沈厚仁和贡宝,在厨房打下手,让围着灶火忙了一年的父母休息一天。
只要在神衣冢,就算什么都不做,黎下的心情就会很好。
现在,他、沈九州和狗儿子就是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穿行,偌大的神衣冢,无数的花草树木,亿万的枝丫芽苞,每一个都让黎下欢喜。
沈九州跟在他身侧,不时摘一个历经一个冬天仍然挂在枝头的果子两个人当零嘴吃。
神衣冢的果子从来不收,黎下都是现吃现摘,除了齐飞燕,黎家其他人极少吃神衣冢的果子,他们都吃长在风回岭的,偶尔吃一次神衣冢的,就是像今天姥姥要求的那样,摘一两个,放在大锅里提个鲜。
接近中午,他们准备返回时,黎下的电话响了,是齐修贤。
齐修贤听起来像躲在什么地方:“花迷,刚村里来了一个人,三十岁左右,自己介绍叫葛辽,在小超市那里打听风回农庄,说是他弟弟在农庄上班,他过年来跟弟弟团聚,我感觉他不像个正经人。”
黎下说:“修贤哥,你给他指一下路,让他去农庄我的办公室等着,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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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下骑着乌雅,带着沈九州和狗儿子往农庄赶的时候。
首都市中心一个高楼林立的小区。。
万壑拿着个手机,崩溃地对着万燚:“二哥,你别闹了好不好,人家就一个私人小农庄,指望着多几个游人多卖几碗饭挣俩辛苦钱,你们都把人家的预约名额占了,到时候没人去,人家准备的东西怎么办?”
万燚说:“我已经把他们采摘工的五个名额报完了,他们的广告还挂着,明摆着是想多骗几个人过去,这样奸诈没诚信的地方,难不成我还要替他们断后?”
餐桌前用牙签挑着吃草莓的万圻(qí)说:“二哥,采摘工那事,你是骗人的呀,怎么还能这么一副你受了委屈的样子?”
万燚说:“你们知道我是骗人的,不会去,他们知道吗?”
万壑气得跺脚:“所以,只许你骗人,不许人家忘记撤回广告是吧?”
万燚不慌不忙:“最重要的一直都是他们给的待遇,待遇,知道吗?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月薪1260,首都的低保一个月还2300呢,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在耍心机,设陷阱,我坑他们一把怎么了?”
“你不满意人家的待遇当没看见就行了,你这么除夕都不好好过熬夜坑人,图什么呀?”
万壑绝望地趴在椅背上,看着他脑回路奇葩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