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奶奶和许栀颜的相处时间很长。

她当然了解许栀颜是什么样的性子。

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看得出来，这次回来，许栀颜的性格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父母骤然离世，对许栀颜的打击有多么沉重不言而喻。

可是在那之后，贺奶奶一直还不曾和许栀颜谈过心。

而且许栀颜也并不想谈心。

她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将自己彻底包裹了起来。

既不让外人进来，也不让自己出去。

对于她这样的状态，贺奶奶十分担心。

特意将她接回来，就是想和她谈一谈。

但是贺奶奶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许栀颜骤然紧张了起来。

她笑了笑，说：“奶奶……”

她紧张地看向了床底自己刚才塞东西的方向。

生怕被贺奶奶发现端倪。

要是发现了可不行！她怎么解释得清楚？

“颜颜，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你爷爷有为难你吗？”贺奶奶直接切入主题。

如果不是因为芜花乡的教育资源实在是太差了，贺奶奶也不想让许栀颜去城里住。

许栀颜很优秀，贺奶奶的能力有限，很多时候，许栀颜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

贺奶奶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让许栀颜愣了愣。

她抬起头，却正好和贺奶奶的眼睛对上了。

贺奶奶的眼神里都是慈爱和心疼，有那么一瞬间，许栀颜想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贺奶奶。

她很想大声的告诉贺奶奶，许老爷子的行径有多么的恶劣，她在许家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那里虽然还是许家，可却已经不是她的家。

贺奶奶轻轻抚摸着许栀颜的后脑，目光柔和，就像是一片包容一切的大海。

可是在这片广袤的大海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的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愈发的深刻。

许栀颜的父母去世之后，远远不只是她一个人伤怀。

最痛苦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贺奶奶。

许栀颜还记得，贺奶奶从前就是芜花乡里最俏皮的小老太太。

她时髦而豁达，和许老爷子离婚之后，约了几个小姐妹四处游玩。

一直以来，贺奶奶的生活就是许栀颜所羡慕的模样。

然而现在，许栀颜才忽然惊觉，贺奶奶也老了。

好似从许栀颜父母去世的那一瞬间，贺奶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许栀颜瞬间就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喉咙里。

她往贺奶奶身边靠了靠，十分亲昵地说：“奶奶，我能有什么事情呀？现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学习，以后有本事了，就给奶奶养老！”

贺奶奶被许栀颜给逗笑了。

原本想要和许栀颜好好谈谈的心思也就散去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偏偏许栀颜不是会哭的孩子。

她太懂事了，所以总是太过于为别人着想而委屈了自己。

有时候贺奶奶也在想，将许栀颜送回去，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可是选择就是这样，你永远无法预料你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贺奶奶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好孩子。你有你的未来，奶奶不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未来，应该走向什么地方就好，不用考虑奶奶。”

许栀颜窝进贺奶奶的怀里没说话。

贺奶奶停顿了片刻，忽然问道：“颜颜，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要做什么呀？”

许栀颜满脸迷茫。

将来？

她能够想象得到的最远的将来就是高考之后，去念大学，甚至连学什么专业都不曾考虑过。

以前父母还在身边的时候曾说，不管他将来做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挣不挣钱都是次要。

可是现在她也不可避免的需要考虑起自己的生存问题。

就算是不考虑生存问题，她也想不到，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算了，你现在还小，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那万一我想不到怎么办？”

许栀颜瓮声瓮气的说。

“那也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找你喜欢的，当初你爸爸妈妈对你的希望，就是希望你能做个富贵闲人，快乐就够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许栀颜把脑袋埋进贺奶奶的怀里，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拱来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