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高高扬起的木棍,被一只纤细却极为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之后,一股大力,将掌柜的连人带木棍一并抡飞开去。
“你们又欺负人!”
地窖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身量不高,身形纤细,看似女子身形,却一身筋骨十分劲道。
掌柜的爬起来,“喂!胜老三,你管闲事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我平时欺负人我承认,但今天是他欺负我!”
“我管你们谁欺负谁!反正这么打人就是不对!”
胜老三摸摸索索,找到躺在地上的阙浮生,顺着他腰间一路往上摸,总算摸到鼻子,探了探鼻息,见没死,总算放心。
“人我带走,他欠你们的酒钱,我明日送来。”
她说着,不由分说,将阙浮生扛起来,便要走。
掌柜的和伙计们哪里肯放人。
“喂!不光是酒钱,还有他在这儿闹了三日,我这店里跑了多少生意,那都是钱。”
“一并给了,再废话,老子先砸了你的店!”
胜老三大概是在这条街上凶惯了,一开口无人敢惹,肩头扛着阙浮生那么大个男人,居然一口气都不喘,直接踏上楼梯,出了地窖。
“哈哈哈哈……”
阙浮生生平第一次被人救,被人倒扛在肩上带走,而且还是个女子。
他死了一样地头朝下挂着,毫不反抗,任由眼前事物晃来晃去,被人带走。
只顾着笑得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笑得快要哭了。
“哈哈哈哈哈……!!!”
酒后,睡了两天一.夜,这一场折磨总算熬了过来。
阙浮生再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间粗朴的小屋里。
硬板床,薄棉被,打了补丁。
一股子酸臭味,是他,不是被子。
他修为深厚,醉成那样,酒劲过去后,也不过是有些恍惚而已,此时看看周遭,猜想应该是被唤做胜老三的女子带回了家。
阙浮生低头,见身上只剩了贴身的里衣,再看窗外,在酒窖里打滚三天的青色袍子,已经被人洗好,挂在院子里,映着日光,迎着微风,如一汪薄碧的湖水一般。
莫名间,恍惚回到了惊鸿巅上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
那时候,满山飘着如雪般的落花,悄无声息,偶尔会有淘气的孩子,从窗口探进头来。
还有……,他的小瓷……
阙浮生如心头扎着的刺,被人轻轻弹了一下,袖底的手陡然握紧,白净的手背上,青筋突兀。
他在院子里找了口大缸,见里面的水还算干净,便整个人泡了进去,想要将这一身的酒气脏臭洗掉。
正闭着眼,静默享受沁透骨髓的凉意时,柴门外,有人哼着歌儿进来了。
是胜老三。
那天酒醉,地窖中又昏暗,阙浮生并不曾在意。
今日扭过头看去,才发现,这女子虽然野蛮暴力,却并非生得五大三粗。
头顶长发简单束了马尾,明明是女子,却穿了身男子的粗布衣裳,两袖挽着,露出线条鲜明,一眼就十分有力道的手臂。
她脸上脏兮兮的,五官清秀,额头明媚,随意飘着几绺碎发,但是那双眼睛……
却是灰色的。
瞎的。
一看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天生眼球上覆了一层白障。
但是,阙浮生懒得管闲事。
他在大水缸里没动,静静看着胜老三熟练关门。
之后,将肩上的柴放下,随手喂了院中鸡鸭,再来到他所在的水缸前,摸了一旁的瓢,舀了水,哗地,从自己头顶浇了下去。
胸.前的衣裳便湿透了。
曲线必现。
阙浮生默默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