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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心思藏

夜里才下过一场大雪,青石地儿踩上去都能退上三步似的,甚是难行。谢小桃出了福穗院,左右寻不见张二婶子,便自己顺着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大冷的天,奴婢们也只缩在各家主人的院子里,少有出来走动。那窄巷空空,一股子冷风穿堂而过,谢小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衣裳。

“咳。”身后忽传来一声成年男子的低咳。嗓音淳厚,还未见人,便隐约可想象他俊毅五官上的桃花笑颜。

也不知他是故意寻出来,还是恰好告辞,谢小桃不由加快了步子,不想与祈裕生出甚么交道。

祈裕不由长眸一挑,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女人在害怕自己,而她心中藏着的那个故事……也必然和一个男人有关。

当下越发猎奇,偏兜着长袖随了过去。

……

她走得快,他也快;她慢了,他亦慢。

谢小桃恼极了,然而却又不能回头,怕回头质问他,他不肯承认,还要反问她一句:“哦,我几时跟了你?我只是恰好要路过而已。”

这隔墙有耳的森森老宅,倘若一个不小心被旁人听去,反倒成了她不知自爱。

闻见身后那抹龙涎香越来越近,谢小桃忽计上心来,原本要向左拐的步子,岔路口上忽调转个方向,改旋了右。

眼梢悄悄往后瞥,那道修伟的紫衣长袍依旧清风翩翩往左边拐了过去,脚步竟没有半分停滞。

她便暗自舒了一口长气:幸好刚才没有质问他,不然平白又要招人取笑。

只才要转身回去,肩膀上却忽然摁下一只大手,那掌心用力,吓得她差点儿软下地去。

谢小桃终于生气了,皱眉叱道:“表少爷青天白日的,跟在别人身后做什么?”

“是我,哪里来的甚么表少爷?”张二婶子急躁的嗓音在高墙下显得好生突兀。

谢小桃心口一紧,抬头看,对面窄巷里的男人果然回过头来对她笑了一笑,那狭长双眸里的一丝狡黠不藏不掩……分明早把她的心思看透。

没来由生出许多气闷。

张二婶子自是不晓得这些,一劲叨叨着埋怨道:“二奶奶真是让人好找~!我找了你老半天,竟跑到小门儿这边来了,再过去还不得走出咱们这座宅子!”

出宅子么?

谢小桃不由多看了眼那道漆红的小木门,此刻正是晌午,那红门外人影依稀,有卖豆腐的老汉吆喝着嗓子在门前徘徊,还有裹着大袄的妇人在兜售鞋面,好生熟悉的市井热闹。

心底里忽然冲撞起一丝强烈的渴望,暗暗掐着掌心,努力平复着语气道:“我刚才从大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不见了你,就自己胡乱走一通了。对了,张二婶来找我做什么?”

张二婶子有些警醒地瞅了谢小桃一眼,一臂将她的腕揽了过去:“二少爷一口药都不肯喝,老太太亲自去了竹岚院,这会儿正在大发脾气呢!你倒好,一个人躲这里逍遥清净,还不快随我回去~!”

一边说,一边拖着谢小桃往回走。

谢小桃不着痕迹地记着路上标识,嘴上却道:“与我有甚么关系?药是她们下的,缺德的法子也是她们想出来的,如今出事儿了,却又一个个怪到我头上。”

甩开手,将手心的帕子蜷成一团,悄悄在拐弯处一落。

张二婶子忙颠着脚板子跟上:“个倔丫头,你心里可别打着什么歪主意!莫说天寒地冻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了就是白白送死;单只你嫁进沈家这一条,除非我们二少爷哪天不在了、休了你了,否则你这辈子也休想离开这座宅子一步!”

她只当谢小桃刚才是要伺机逃跑,心底里都是后怕,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威吓哄诱着。哪里晓得她越是如此说,谢小桃心底里的那丝渴望却越甚。

一路闷头走路,弄堂里拐了三道弯,终于到了二少爷的竹岚院。

还没进院子,便已经听到老太太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再派人去找!丈夫病在床上,她倒是走得不见个人影,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做妾的!”

老太太身宽体胖,气息洪亮,那一嗓门震的整个院子都摇了三摇。

张二婶子浑身起了个激灵,暗暗瞪了谢小桃一眼:“快装老实点~!一会儿骂什么都说是,老太太最恨人顶嘴,罚起人来可是不顾性命的!”

一边说,一边换了张笑脸迎进去:“诶诶~~来咯来咯!新奶奶心里着急要回来,一不小心却走岔了路,幸得小的遇见给领回来了!”

老太太正盘腿坐在软椅上抽烟,闻言挑眉扫了谢小桃一眼,见她红唇白脸儿的气色甚好,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这到底是哪个克哪个?自个孙子倒在床上起不来,她倒越发娇滴滴似水儿一般!

口中长烟喷洒,只是吧嗒着烟斗不说话,面色铁青铁青的。

急得张二婶子拼命挤眼睛,暗暗伸手在谢小桃的手腕上掐了一把。

谢小桃忍着痛,末了一狠心,跪下地去:“鸾枝请老太太责罚。”

“梆——”老太太烟斗往茶几上一拍,指着屏风后的狼藉叱道:“责罚?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好事?从前的两位奶奶,那可都是明媒正娶的,还没一个有这样的胆子!你呢,又是分床又是赶人,倒把自己当太太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天下可还有比你更狠毒的女人?”

正说着,几瓶仆人抬着摔坏的浴盆与花瓶碎片走了出来,那白色瓷片上一缕缕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好生刺目。想到昨夜孙子被这丫头的冷落,老太太越发气得心血滚滚沸腾。

屋子里的气氛冷煞煞的,是个人都不敢再吱声。

谢小桃抿着唇,心中亦是害怕的,晓得妾室的地位是多低。丈夫去你的房里越多,你伺候得越周到,才能有资格得到家主的善待。若是伺候得不悦了,不分青红皂白,那原因必然都是你的错。

她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叫嚣得越发炽烈,嘴上却只是重复道:“鸾枝请老太太责罚。”

分明那小圆髻儿低垂,双肩儿削削柔柔,怎生得却看不出她几分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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