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也不知道谁是乌鸦嘴,当天半夜里,便有人来敲门。章直接将宝剑拎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喊道:“是谁夤夜搅扰民宅,需知这院子里都是进士老爷读书人!”
乞第龙山一听,也站到院中,二话没有先将叶锤扛在肩膀上。
苏油披衣出来,张麒张藻也都出来了。
苏油说道:“章哥你先把剑收了,天子脚下谁敢乱来?要是歹人,又怎会拍门等待?可能是邻居有什么急事吧,糟娃哥,前去开门。”
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面白无须,服饰却是官袍,苏油顿时想起来中午宴会上才谈论过的一个特殊工种宦官!
接着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糟了!要是老子明年考上进士,被授官以后,小小年纪一身绿官袍,会不会被别人误认为木有小蒂蒂啊?!
那中年人见没人说话,院子里一个略有首领风范的少年,却又在那里神思不属魂飞天外,不觉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问道:“敢问,哪位是眉山来的苏明润?”
苏油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是苏油,未知二位内官降临,所为何事?”
那中年人上下打量了苏油一阵:“跟我们走吧,有人要见你。”
苏油看了看门外,三匹骏马,鞍鞯质朴但是都是好货色,说道:“那就走吧。”
交代各人歇息,苏油随二人上马,年轻的那位不由得好奇:“倒是一点不疑我们。”
苏油笑道:“两位穿着的都是蜀中贡入的绸品,内衣都是山字纹细绫,还有这两匹骏马,后臀边是内仆局的印记,鞍鞯是上等白藤皮鞍。要是作假,这本钱下得可重了些。”
年轻人笑道:“小郎君倒是识货。”
苏油也笑:“最要紧是两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凡夫俗辈,未知两位内官高姓大名?”
年轻人笑道:“我叫李宪,就是一个粗武黄门,等级比王供奉差得远了,他可是御药院的老勾当,诗书理算……”
就听那中年人咳嗽一声,李宪不再说话了,中年人这才言简意赅地说道:“咱家王中正。”
大宋人叫中正的不知凡几,不过叫李宪的,尤其是叫李宪的宦官,那是应该只有一位了。
难怪马术精湛,比自己这个二林部大巫师都不差。
俩宦官也对苏油的马术纳罕,不过大宋如今佩剑横行的士大夫不是一个两个,就连苏轼,后来王驸马送他的礼物里边,也常有良弓和好箭。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搞不好是真的,不是纯艺术加工。
汴京城很拥挤,皇宫和计司其实是挨着的,三匹马沿着宫墙向南,然后折向西边,到了一个小小的便门。
班直卫士验了王中正和李宪的腰牌,看了看苏油,都懒得搜这小孩的身了:“进去吧。”
王中正拱手:“有劳狄殿班。”
苏油忍不住看来那卫士一眼,容貌俊美,不知是狄谘还是狄咏。
进了门,没走两步就进入一个屋子,估计是整个皇宫最靠外的房间。
房间被锦围隔成了两半,一个品级更高的内官等在这里。
王中正上前躬身施礼:“押班,人带来了。”
这人年纪也不大,也是三十来岁,对苏油说道:“气度倒是沉稳。眉山神童,果然有点意思。”
苏油拱手道:“这位押班,夤夜召我一野服少年,事属非常,那就肯定是非常之务,我们长话短说如何?失礼勿怪。”
那人点点头:“咱家李舜举,如今勾当着御药院。前日官家召问,说是梅都官染疾,让御药院收拾些当用药物慰问老臣。”
苏油大惊,梅尧臣那恹恹的老头,不病像是病着,这下怕是麻烦了。
李舜举见苏油的神色,挥挥手道:“御医看了,说是怕是……唉,只能尽人事而已。”
苏油心里砰砰乱跳,梅老头可是自己恩人:“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李舜举说道:“那是御医们的事情,他们都没办法,郎君恐怕只能节哀。”
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御医看过,说梅都官染的乃是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