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西戎，王都。

两名魁梧的士兵一左一右押着一名男子步入王宫。中间的男子身形高挑，在左右两名壮汉的衬托之下显得有几分清瘦，漆黑的头发蒙上了尘土，凌乱地遮住了他的面庞，身上的战袍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双腕和脚踝上都铐着沉重的锁链，走动间碰撞出冷硬的声响。

哥舒颜猛地握紧了王座的扶手，拼命克制住了立刻起身的欲`望，端坐在王座之上，金色的瞳眸死死盯住那个不断走近的身影，几乎要用目光将那人撕成碎片。

“参见大汗，人带到了。”左边的壮汉说完这句话，抬脚重重踢在男子的膝弯，逼他跪倒在地。男子试图反抗，却因身上有伤，体力不支，被蛮力按住肩膀压低身体，硬生生地作出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

皮革制成的长靴踏在华美的金红色地毯上，一步一步走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哥舒颜用靴尖挑起那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道：“殷七里？”

殷七里被迫抬着头，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美得叫人惊心。除去血污和灰尘，这张脸同哥舒颜多年前所见的那张面孔别无二致，他却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那时候，在尸山血海之中，除了殷七里猩红得像是染了血的披风，还有他□□漆黑的战马，十二岁的哥舒颜就只记住了那一双眼。

仿佛辽阔的黑夜，统统装进了那一双凤目。眼梢微微一挑，就生生挑出三千里桃林的艳色。

而此刻，殷七里垂着长长的睫毛，连目光都不屑于施舍给他分毫——一如多年前那样。

哥舒颜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根，收回托着他下巴的靴尖，而后遽然踢在了殷七里的腹部！

这一脚又狠又重，生生踢得殷七里弯下腰去，呕出了一口鲜血。

即便如此，他仍旧一声不吭，更没有多看哥舒颜一眼。

他似乎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被哥舒颜折磨致死。无论受到怎样的严刑拷打，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哥舒颜拽住殷七里的头发，逼他直视自己。那两片苍白干裂的嘴唇被鲜血浸润，居然显出了几分出奇的艳色。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我手里？”

殷七里的目光平静如死水，里面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在用这一副态度向哥舒颜说明，他并不关心。

“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你派人回去求援，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你？”哥舒颜盯着他，缓慢而残忍地扯起唇角，“你的国君为了向我求和，把你丢给了我——连同你那五千个部下一起。”

他满意地看到殷七里变了神色，从震惊到灰败，再到复归平静，只用了短短一瞬。

“马革裹尸，捐躯疆场，本就是为人士卒者的宿命。”殷七里淡淡道，“能以区区性命换来战事平息，值得。”

这是殷七里来到西戎之后，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在被自己的国君毫不留情地舍弃之后，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为其找出这样做的理由。哥舒颜只觉得荒谬，手上用力，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轻蔑和讥讽，“究竟是什么样的君主，能把你哄得如此执迷不悟，到了这种时候，还愿意为他效命？”

殷七里被他拽得头皮生疼，却十分意外地露出了一个极轻极浅，而同样饱含嘲弄的笑容，“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君主。”

哥舒颜湛金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瞪视着殷七里，飞快地思索着让他失态的方法。半晌，他忽然眯起眼睛，的的确确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你们两个退下。”他对殷七里身后的两名士兵说道。

士兵们退下之后，大殿中只剩下哥舒颜与殷七里两人。

殷七里冷眼看着哥舒颜绕到自己背后，随即便被他推倒在地。他尚未明白哥舒颜要干什么，便感觉到哥舒颜褪下了他的衣裤。

饶是个傻子，此刻也该知道哥舒颜打算做什么了。殷七里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回头狠狠瞪向哥舒颜，咬牙切齿道：“……你敢！”

哥舒颜弯起金眸，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俊美的笑容之中透着嚣张的邪气，“你的嘴很硬，我很想知道，你的身子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