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哐当声。
紧接着又听老胡头道:“先生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能让那么一个恶毒丫头给糟蹋了!那丫头心肠如此毒,万一以后再生下一个跟她一样坏的小毒物怎么办?不行不行,这事必须得阻止!”
随即又有一个男子声音道:“肯定要阻止啊!先生是我们大家的先生,先生的亲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亲事!我们整个衡水县城百姓都是先生家里人,只要咱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先生这门亲事它就不能成!老胡头,来来来,这是请愿书,你快在上面摁个手印,我还要赶去下一家呢!”
老胡头道:“好好好……哟,都有这么多手印啦?师姐,你也过来摁个手印……手多威力大!”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屋内也是一团安静,郁青用力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望着巫九言,喃喃道:“老四你快掐掐我,我感觉我好像还没醒……”
巫九言便笑着在她手背上轻轻掐了下,郁青啊了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险些没翻到地上去。
巫九言忙伸手将人扶住,笑嘻嘻道:“老三这呆子,人间走一遭,都学会收拢人心了……呃,师尊,您怎么这么看我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郁青斜睨着他,凉飕飕道:“老四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放错地方了?难道不应该是放在老三要成亲这块上吗?”
巫九言道:“师尊您先别急啊……”
郁青急道:“我能不急吗!你们四个兄弟中就数老三最实心眼,这要是真落到花灵月手里了,那还不得被花灵月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下一块啊!”
她最纯良最乖巧的三徒弟竟然要娶一个坏丫头为妻!这怎么可以!
却听巫九言道:“师尊,老三这事真不用我们操心,没听刚才那人说吗,整个衡水城百姓都是老三家人,有那么庞大一个亲友团横在中间,老三这门亲事就没法成。”
他这么一说,郁青乱糟糟的思绪忽然就明晰了。
是啊,有那么多人反对呢,联名请愿书都搬出来了。老三一向都是那种先为别人考虑最后再考虑自己的人。
旋即又听巫九言道:“而且老三是什么性子,师尊您还不清楚吗?那么一块榆木疙瘩,你就是把个佳人剥光了送他怀里……呃,师尊,我的意思是说,老三就是现实中的柳下惠,绝对的坐怀不乱,他肯定对那姓花的姑娘没意思!这八成是个误会!”
“误会?”
巫九言道:“对,误会。”他挠了挠鼻尖,拧眉沉思道:“或许老三是把花灵月错认成师尊您了呢……”
说到这里,他双掌一合用力一拍,道:“没错,老三这是误把花灵月错认成师尊您了!而且这一切还都是旭尧的手笔!”
不待郁青表示不解,巫九言又道:“师尊您想啊,旭尧他会追魂术,而老三这砣榆木疙瘩又心眼实的找不到丁点孔,肯定不晓得遮掩身份,旭尧肯定知道他是谁了;而旭尧现在夺舍的这副□□又天生带隐疾,所以他只能求助与老三这位素有圣手之称的神医了;出于保险考虑,所以旭尧就把花灵月拎来假扮师尊您了。”
这个推理听起来非常合理,只是……
郁青狐疑道:“为何是花灵月?”
巫九言道:“因为花灵月身上沾染了舍生咒的气息啊。师尊您回想一下,您当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花灵月?而且你们两个人当时应该都处在符阵中。”
让他这么一说,郁青顿时豁然明朗了,颔首道:“没错!正是如此!”
当初她才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花灵月那只踩在她胸口上的脚。而当时她身下压着的,正是原主留下的舍生咒符阵。
巫九言道:“所以现在这件事情就很好解释啦:在衡水百姓心目中,老三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如今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位女子,而且老三还对这女子特别好,落在他人眼里,可不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嘛!”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旭幺这个笨蛋也真是不长眼,天底下修士那么多,他七挑八选挑了上百年,偏就挑了一个病秧子……呃,师尊?师尊您怎么啦?”
郁青心虚地抿了抿唇,道:“那个……老四,我饿了。”
巫九言毫不怀疑,忙站起来道:“是我的疏忽。师尊您先洗漱,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好了没。”
说着推门出去。
郁青手掌撑在脸盘边沿上,眼神复杂地盯着盆里那个人。
盆中水倒映出来的,不是她曾经的脸,也不是原主花染儿的脸,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张脸的脸型依旧是完美的,但肤色暗沉,细眉长眼,鼻梁上还有零星几点黄褐色的小雀斑。
勉强算得上是五官清楚的一张脸。这样一张脸放在人群中一点儿都不显眼,如果自己不主动现身的话,旭尧这个大魔头永远都别想找到她。
只是……自己又能躲多久呢?
老四不知那年那场神魔大战时她是怎样算计了旭尧,自然也就无法知晓她和旭尧之间的纠葛,所以老四只能看到旭尧利用花灵月冒充她,从而好让老三为其诊治顽疾。
然而郁青知道,旭尧的算盘,绝非只有治病这一手,而是还有一手:他在利用花灵月逼她现身!
让花灵月打着她的名号可着劲儿的糟蹋老三,糟蹋到她看不下去了,不忍心了,不得不站出来自爆身份。
郁青恨恨的磨牙——这该死的旭尧,简直奸诈如狐!
就在郁青恨恨磨牙的同时,奸诈如狐的昔日大魔头旭尧,正美滋滋地泡着天下第一神医为他特制的药浴。
而神医暮抚舟则捧着一摞印着红手印的联名请愿书一阵莫名,待听完了来人的陈述后,那张冷玉般的脸上顿时升起一片绯红。
连耳朵尖都变得红彤彤的。
他将请愿书往桌上一放,难得地不悦道:“你们不要乱想,那位姑娘是我师尊,还请你们尊重她!”
来人诧异,旋即惊喜,复又想到什么,刚刚裂开的嘴又嗖地合拢了,两边唇角几乎都快垂到了下巴上去。
师恩不比生恩轻,甚至还有师恩大于天的说法,这还不如让先生娶了那位姑娘呢!至少媳妇还有被休的可能……来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