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木屋外的?惨叫后,南弘和凛对视了一眼,顺着妖力光流跑了出来,没?办法,这间木屋没?有窗户,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从屋内出来。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被两只狸死死按在地上颤抖不止的?白?井医生,他脖子上的?伤口倒是好了大半,但整个人看起来更?狼狈了,鼻涕眼泪糊在脸上,眉头狠狠揪着,眼皮下的?眼睛快速震颤,额头也尽是冷汗,就像是沉浸在某个无法苏醒的?噩梦之中。
“怎么回事?他怎么成这样了?”南弘莫名其妙,木屋妖怪不是已经散尽妖力帮白?井医生治疗了吗,怎么好像越治越糟糕呢。
“不知道?啊。”狸五二一摇摇头,如实?说,“最开始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这样了,跟抽风似的?,所长,这个人不会有疯病吧。”
确实?是有病,还病得不清呢,不然?怎么会不识好歹心思扭曲呢,南弘抽了抽嘴角,接着便把刚刚在木屋内看到的?情况跟大家大致描述了下。
贺茂小少爷他们不禁感到有些唏嘘,没?想到他们以为的?被抓捕被伤害的?妖怪们却只有一个,而且还是自愿为疯子白?井献身的?。
但他的?心里应该也有恨吧,凛想着,不然?也不会让白?井现?在这么痛苦。
然?而那份恨终究还是抵不过几年陪伴带来的?爱,木屋妖怪的?妖力连绵不绝地灌注进白?井医生的?身体里,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危险,木屋妖怪也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看样子他自己已经不想再活了。
大家都似约定好了一般没?有打扰,静静地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木屋妖怪做最后的?告别,院中就这样又静了下来。
南弘瞟了一眼声音已经嘶哑的?白?井,又看看一旁早已身体变得冷硬的?少女,她全?身都布满了半凝固的?血液,那些被移植的?眼珠早已干瘪,如同风干的?烂肉般挂在身上,而她自己的?眼睛则大大地睁着,似不能?明目。
南弘又走回了木屋内,他拾起遮挡墙壁的?巨大白?布,拖着它走到门口,凛见到后会意地从白?布上裁下一块,披盖在了少女的?尸体上。
她是个可?怜人,南弘想着,还有那两个无辜冤死的?流浪汉以及更?多他们所不知道?的?受害者,白?井身上的?致命伤口也许可?以被木屋妖怪治好,但等待着他的?却绝不会是个光明的?未来。
先让他治疗吧,南弘找了块石头坐下,等治疗结束后便是他们该算总账的?时候。
白?井医生沉浸在痛苦无望而又漫长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难以忍受的?疼,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好像灵魂已经游离在了肉体之外,除了痛,便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迷茫。
而终于,随着妖力灌注接近尾声,这场如同酷刑一般的?记忆展示终于也走到了末尾,他挺过了无数个日夜的?折磨,挺过了由梨的?那场手术,最终来到了与现?实?接近的?时刻。
白?井医生的?意识回笼,僵硬的?大脑又开始了转动,他仍然?还是那个无法移动的?木屋,这一次,他看见另一个自己陷入了险境,他用?尽全?力控制那个疯狂的?少女,失败后,他又没?有任何犹豫地散尽妖力以命换命。
这一刻,他是木屋,他同时也是白?井,一面是生命在不断流逝,一面则是伤口好转得到救治。
“呜呜呜。”妖力组成的?光带已经极度微弱,木屋妖怪的?妖力也所剩无几,在薄薄一层的?光膜中,白?井医生大声痛哭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承受不住剜眼的?疼,而是他的?心在抽痛。
“我,我。”白?井医生的?眼睛仍然?紧紧闭着,抽噎着说,“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是啊,他太可?笑了,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有天赋有才能?,他蔑视生命,他不顾伦理?,他觉得自己凌驾于那些平凡无为的?人类之上,他可?以,也只有他可?以创造奇迹。
可?其实?呢,接受了木屋妖怪记忆的?白?井医生才知道?,他所谓的?划时代的?研究,震惊世界的?成果都是假的?,那不是属于他的?能?力,而只是一个无法发声无法移动的?妖怪在背后对他无限制的?包容罢了。
如果不是木屋妖怪自愿奉献眼睛同时又暗中用?妖力加持,他的?实?验连半次都不会成功,可?笑他是那样的?狂妄无知。
两只狸见白?井不再挣扎也放开了手,白?井又哭又笑地爬起来,回头,眼中含泪地看向木屋的?方向。
他的?父亲是世界知名的?医学家,可?却仍旧无法挽救得了绝症的?母亲,小小的?他亲眼看到母亲被病痛折磨去世,心中既怕且恨,他怕失去永远温柔的?母亲,同时又怨恨父亲的?无能?,那个时候,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超过父亲,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世界不再有同他一样的?悲剧发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初衷改变的?呢,让他开始打着救人的?名义满足自己的?扭曲、疯狂与可?笑的?虚荣心。
“对不起,对不起。”白?井冲着木屋重重磕下,“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要补。。。”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见前方的?木屋在一阵夜风中化作万千碎屑飘下,如同保存千年却终于见光风化的?古迹,眨眼便成了一捧细沙。
“砰,哗啦。”这是屋顶的?无影灯砸在手术台上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把妖力全?部给了你,当?然?自己就死了。”凛平静地说,而妖怪死了就是死了,一干二净,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白?井医生的?目光呆楞,不可?置信地看着满地淡黄的?碎屑,这一幕就好像许多年前他亲眼看见妈妈咽气一样,真?心对他的?人消失在世间,而他果然?还是那个曾经的?废物,不仅无力挽救,更?无法弥补任何伤害。
“呜呜呜。”白?井医生捧起一把木屑,泪水连串地滴落下来。
南弘看着这样狼狈的?白?井,心中既有些解恨又有些郁闷,他给间贺警官打了个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