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离已不忍再看,他漂浮着脚步出了晏家。
似乎能预见晏家是因何灭门。
可那五岁的孩子,到底成了这一惨案下的牺牲品。
段晴回来的时候,习安没了,段红也没了,她要去质问晏巽,却被晏沉淮拦住了。
“我的习安没了,你让开,晏沉淮,你们晏家的人都没有心吗?那可是你们晏家的骨血。”
晏沉淮抿唇不语,他自是知道的,可就是因为他知道,却没有能力去改变那一切,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晏沉淮声音沙哑:“人已经被带走了,就算你现在追过去,也于事无补。”
“你把习安还给我,还给我。”
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到晏沉淮的胸口,他闷声承受着不发一言。
眼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哭声里夹杂着绝望,声声入耳,直入心扉。
他知道是他没用,是他把兄长的遗孀接回了晏家,却没有保护好她们。
习安还那么小,那些人也不知会如何对待他。
他还眼睁睁看着段红死在自己的面前。
是他无用。
银白色长剑出鞘,晏沉淮手一转,剑柄递到了段晴的眼前。
“动手吧,是我愧对兄长,愧对大嫂,这条命,你尽可拿去。”
他眼角暗红,隐忍着心底的难过,将所有关切都吞入腹中。
天空响起惊雷,不稍片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湿润的长发紧紧贴在背脊上,眼前被雨水阻隔,看得不甚真切。
“晏沉淮,你告诉我,你大哥究竟去了哪里?”段晴手持长剑,手微微颤抖,可她却将剑尖对准了晏沉淮的胸口。
这个问题,像是戳到了晏沉淮的痛处,他脸色苍白,想起一段往事。
为了救他,他的兄长早在一年前便死了,临死前,曾告诉他。
“我此生,不愧晏家,不愧列祖列宗,唯独亏欠了一人。若有一日,有一个叫段晴的女子来晏家投奔我,希望沉淮你能替我多照顾她们。”
那是兄长的临终所托。
可他,终是食言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段晴摇着头,满眼凄楚,脸上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天边很快出现银色的电光,那光近乎晃花他的眼。
“他…死了”
晏沉淮分不清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直到脸上被喷薄而出的鲜血刺激得红了眼,那滚烫灼人的猩红印在他的心底,身上却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的感觉。
“噹~”的一声,长剑落地,剑锋上的血水很快被雨水洗刷,那一地血红,灼烧了谁的眼。
漫天的大火,染红了沽垅城一半的天。
这场大火来得悄无声息,人们从睡梦中惊醒,耳边似听见无数人的惨叫声。
鲜血喷溅,挥洒在晏家大门上,里面火光冲天,才年满十三岁的少年,沐浴在亲人尸体流出的血海中挣扎爬起。
而在他的胸口上,正插着一柄长剑。
少年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哽咽,悲戚至极,身上还留着至亲至爱的血。
他的父亲晏沉淮为了保护他,被人生生砍下头颅,年迈的老管家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他,把他紧紧护在身下。
他的弟弟被人送走,临走前也是身受重伤,连带着他自己也被人一剑穿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