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怎么样了?”
“不太好。”便衣一边给叶尧指方向,一边低声道,“我觉得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多少情况。”
叶尧沿着铺了地毯的走廊一路到底,推开门。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见他进来,只是侧过头微微点头算作招呼,立马又扭回去,神?色严肃地盯着面前。
叶尧一边走过去,一边脱下外套,顺手递给一旁的人:“什么都没说?”
“倒也不是。”杨部长皱着眉,“进来之后要了杯水。”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本来没想到这么棘手,专业的审讯人员要从别的部门调过来,得晚一点到。”
面前是落地的单向玻璃,叶舒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白惨惨的墙壁映得半弯的背都有些佝偻,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双手抱在头顶插在发缝里,神?经质地不停揉搓着头皮,力道?大得恨不得把皮搓下来。
叶尧惊讶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人怎么成这样了?……专业人员还没到你们就刑讯逼供?”
他望见杨正一无语瞥过来的眼神,耸了耸肩:“我开玩笑的。”
“他不说,是还存着点可怜的希望,跟他们的人照过面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进去跟他谈吧。”叶尧长腿一伸,从杨正一身旁绕过,“怎么说我们还是兄弟,搞不好他看在血缘的份上能脑子清醒一点给他可怜的家人留条活路。”
“血缘”两个字被他拖长了音调,显得轻慢又讽刺。
叶尧推门进去。
不大的房间在一片寂静中显出了空旷,他走到叶舒明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只能听到从桌子对面传来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叶尧懒懒往后一靠:“刚才在大厅不方便说话,这里挺好,没人打扰。”
叶舒明脸埋在手心里,像是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叶尧不以为意:“我们接着聊聊。”
他也不理会叶舒明不吭声,想了想道:“之?前说到哪了……哦,那天晚上来接你的人——你还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他许诺给你什么好处?”
“他怎么怂恿你去偷我东西的?”
“天恒的情况他对你透露了多少?”
“……”
长久的沉默,叶舒明别说一个字,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是不准备合作了。
叶尧闭上嘴,房间里瞬间安静,只有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发出的嗒嗒轻响。
“杨部长,您看这……要不然还是让叶先生别浪费口舌了,我再打电话催催,刑侦那边的人快到了。”有人提议。
杨正一双眼盯着里面房间,摆手打断他的话:“让他来。”
没了之?前和叶尧步重在一起时轻松到甚至混不吝的态度,这时候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明明白白让人意识到他身为上位手掌大权的事实?。
问的人显然很习惯他这样的态度,讷讷闭上嘴退了回去。
杨正一低头看了眼手表,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察觉到身后几个人语气略带焦急的窃窃私语,他捏了捏眉心,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叶尧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他静默了片刻,叹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你这么不配合,让我怎么帮你?”
“别忘了你的父亲还在里面等着你拯救……哦对了,老太太和你母亲呢,这几?天有没有在家以泪洗面?这一大家子的,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你身上。”
“难怪,”叶尧轻轻一笑,“让你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
“有时候太高的期望和压力,会让人发疯对不对?”
叶舒明手微微一颤。
叶尧唇角噙着笑意,翘起二郎腿轻轻叹息道:“其实我们兄弟之?间原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上一代人的恩怨到我报复完叶华全也就为止了。我原本没想过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如果?你们能安分一点,其实……”
他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遗憾和黯然:“叶华全当初如果?能对我好那么一点,我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负了他的母亲,侵占了他外祖家的传承,把他这个儿子当成垃圾一样恨不得扫地出门。
不过是不爱,但对于一个自卑到自负的男人,沈家的存在就是他人生经历里的污点,极尽所能地抹杀删除,似乎只要对他们不好,就能挽回那点可怜可笑的面子。
叶尧闭上眼,蜷起的手指和微微拧起的眉在他的平静的脸上破开了一点缝隙,隐约露出胸中的起伏。叶舒明细碎散落的头发动了动,在叶尧漫长的沉默中终于把视线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