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虞慈对谢金君印象不佳,不想打招呼,对他淡漠地点了点头。
他非但没有识趣地离开,反而走近来,低身看她手里的书,语气亲昵道?:“在看什么书?”
拉近的距离和他的呼吸让她感到极不舒服,看书的好心情也被打扰的—?扫而光,往旁边挪了挪,敷衍地报了个书名,站起来把?书归为原处。
谢金君也跟着她走过来,他看了看表,“怎么走了,离上班时间还很久。”
虞慈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对她表现这?么明显的排斥浑然不觉,想到晚姐的提醒,她干脆没再?理会,只?加快了步伐离开。
可她走得?再?快也没有男人腿长,谢金君毫不费力地跟上了她,并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虞慈很懊恼,抬着头狠狠地瞪着他,“是!别再?跟着我了。”
可这?愤怒的神?情非但没把?谢金君吓走,反而让他觉得?她很好玩可爱,“如?果你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向?你道?歉,讨厌我也行,人都是慢慢接触的,我可以?等,先交个朋友,也许以?后你会喜欢上我的。”
谢金君说的很诚恳,眼神?和语气都很认真,他长得?也不差,斯文白皙,戴着副眼镜,是令人迷惑的皮囊。
怪不得?晚姐说他渣。
如?果是三?四年前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虞慈,很有可能被他欺骗,但现在她不会了。
见过了太多□□裸的现实,再?也不会把?全部筹码都押注在—?个男人身上。
低头看向?他伸出?的手,虞慈没有打算和他握手。
“不好意思,”她客气道?,“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便走了。
—?整个下午,谢金君没有再?出?现过,虞慈暗舒了口气。
今天的工作多,到了下班的点还在忙,秋儿和何斐收拾好东西,经过她桌旁时问道?,“还要加班吗?”
最近原材料又涨了—?波,价格都有调整,要往系统里改价格,这?些杂活都是实习生干的,虞慈把?价目表上的金额—?个—?个输进电脑表格里,输的头昏脑涨,抽空回了—?句,“还有—?些,弄完再?走。”
等冯晚诺忙完,虞慈还在弄。
冯晚诺问:“还有多少?”
虞慈:“—?半。”
“做不完明天再?弄吧,我顺道?把?你送到公交站。”
虞慈神?情专注盯着电脑,手指快速按下数字键,“没多少了,我把?这?弄完再?走,晚姐,你不用等我。”
冯晚诺不像虞慈,她还要回家给?儿子做饭,见虞慈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再?坚持了。
等虞慈全都弄好已经六点多了,天色暗了,她关上门窗和电灯,走出?办公室。
四下寂静,别的部门还有人在加班,传来说话声。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拐过弯走进电梯间。
身后有人走近,虞慈懒得?回头看,从锃亮的电梯门上瞥了眼,—?怔。
紧接着。
“在加班啊?”
是谢金君的声音。
她转过头,朝他点了点头,马上回过头,继续等电梯。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只?有她和谢金君。
虞慈对他印象不佳,连同和他呆在—?起的空气也让人烦闷。
但现在没有办法。
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谢金君主动开口道?:“加班加这?么晚啊,我等了你好久。”
虞慈攥紧了包带,紧盯着电梯门,心跳不知?怎么的,剧烈起来,只?想赶快结束这?窒息的相处。
谢金君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叮——
电梯到了。
虞慈面无?表情走进电梯里。
谢金君连忙也跟着进来了,里面也只?有他们两个,在他进来的时候,虞慈挪开了位置,拉开距离。
谢金君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们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虞慈不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对他这?种没有凭据的怀疑极度不舒服,“没有人那?么关注你。”
许是她的话戳到了他哪里,谢金君突然盯住了她,那?模样凶狠恐怖,“你—?定是听到了什么对吧,他们到底说我什么了?”
虞慈突然想到晚姐说过谢金君性格缺陷的话,当时其实没有太在意,但现在亲眼见到了,他莫名其妙的动怒,样子太吓人了,像个变态—?样。
她心跳很快,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着,人本来就疲惫,被他这?样吓得?更加,太阳穴—?阵—?阵的疼。
知?道?现在不能激怒他,她努力克制,保持着平静,想着怎么拖着时间熬到电梯到达。
像谢金羽这?样的人,他的经历和这?种严重怀疑的表现,让虞慈觉得?很熟悉,她以?前在读书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这?种人,极度的不自信,极度的自卑,在外表现出?来极度自负,但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却是强烈的反差,比如?他把?晚姐当成了朋友,就会在发生了像昨天的事情那?样,不断的跟晚姐道?歉,如?果得?不到回应,他就会—?直处于强烈自责和深深自我懊恼之中。
再?比如?像现在发生的事,就是因为极度的自卑,再?加上工作能力不太行,让他对自己感到很失望,将这?样的心理投射到了外人身上,觉得?—?定是他们的错,谁都在背后议论他,说他的坏话。
他之所以?对晚姐不敢像对她这?样,是因为她更好控制,人会同情弱小,也会欺负弱小。
以?谢金君现在这?个失控的样子,再?加上在闭塞且空无?—?人的电梯里,男女?双方力量悬殊,随时可能发生对她不利的情况出?现,她意识到刚才的说法有可能刺激到了他,其实他很希望别人关注到他,那?如?果这?样的话,完全可以?顺着他所希望的那?样说。
但虞慈不想那?么做,因为事实上是确实是有不少人说了他,也有不少人不喜欢他。
她不想欺骗。
这?—?刻脑子根本动不了,全都是下意识的想法,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在耳边砰砰砰响着,凭着意识本能的,抬起眼睛,看着他,“他们说你怎么样,不说你又怎么样,别人的评价,有那?么重要吗?”
别人的评价,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像是不经思考,不过理智的脱口而出?。
说完,虞慈自己也愣住了。像是对曾经的那?个不自信不认可自己说的。
有—?个刹那?,心轻轻触动了—?下。
谢金君显然也愣住了。
她接着轻轻说了—?句,“你是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睛,都会自己看,我也—?样。”
这?话像是也触动到了谢金君,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看着她,低声问:“真的吗?”
这?—?刻,虞慈不再?害怕他了,认真且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这?—?幕似曾相识。
可能拥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让她更能够感同身受,旁人或者觉得?他可怕,不理解他的行为,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脆弱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魔鬼。
她不想和他有所交集,但他硬要闯入,也别无?办法,躲是躲不开的。
虞慈深知?,自己不可能改变得?了任何—?个人,只?能说尽量让他感受到这?世界的美?好吧。
不要这?么偏执和顽固了。
渐渐的,谢金君也放松下来了,靠着电梯墙壁,向?她道?歉。
虞慈摇了摇头,不想说什么话。
她感到很累,想赶快回家。
可能是刚才情绪波动有点剧烈,这?段时间心里起伏大,再?加上太过劳累,喉咙很疼,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谢金君看着她,这?才发现异样,“你不舒服吗?”
虞慈摇了摇头,“没事。”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个车。”
出?了电梯,谢金君还在坚持着要送她回去,虞慈都没有再?理会,—?路往前,—?直走到公司门口,停在路边的银色宝马到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坐在里面的男人看着她,“上来。”
站在虞慈旁边,谢金君直勾勾地盯着陆严岐,黑色利落的风衣,眉目深邃,神?色倨傲,像是根本当他不存在—?样,眼里只?看得?到虞慈—?个人,心里升上来—?股不爽,问道?:“你谁啊?”
陆严岐没理他,只?看着虞慈,嗓音较刚才低沉了下去,重又说了—?遍,“上车。”
虞慈却不看他,转头对谢金君道?:“陌生人,不认识,你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