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侯府与康郡王府多了些往来之外,谢知非没有多关注女主沈柔的事。而他耗费大量财力人手寻找的神医终于有消息了。
这位神医姓杜,祖辈几代为医,到了他这一代,却是关了家中医馆,做起了游方郎中。但他的医术却是不俗,每到一处都治病救人,留下不小的名声。
他游历江州时,正好当地知府听闻侯府悬赏神医,便在乡野之地寻到这位杜大夫,将他引荐了上来。
杜大夫来到侯府,为沈慧娘仔细诊断后,直言道,“夫人之症已是油尽灯枯,无药可医。”
这样的话,无论是谢知非,还是沈慧娘都听了许多遍,只是有的婉转,有的如同杜大夫这般直言不讳。
“但也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杜大夫微微犹豫,还是道了出来,“我曾有幸看到过一本古籍上记载的续命药方,名为千金造化方。”
谢知非毫不犹豫道,“需要什么药物,杜大夫只管说来,我永宁侯府定能寻来。”
杜大夫叹了口气,“我接下来说的话,侯爷还是不要让太多人听到为好。”
谢知非有些讶然,但还是点了点头,下令让所有人出去,哪怕是沈慧娘贴身的嬷嬷侍女。
杜大夫坦言道,“只是这方子不仅需要花费各种珍贵药物,而且只是维系病人的生机,服用后虽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如同好了一般,但实则脉象紊乱,让人痛入骨髓,所以这方子并非什么治病良方,而是饮鸩止渴。”
一来寻常人家禁不起这样的花费,即便能续命也是饱受苦痛,对病人来说何其残忍。杜大夫自认医者仁心,也不敢轻易动用这个药方。
倚在床边的沈慧娘缓缓开口道,“若是用这方子服药,我还可以活多久。”
杜大夫坦诚道,“因个人体质还有承受药物能力不同,最多可续命十载。”
她轻轻笑了笑,“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足以让她看到琦儿长大成人,甚至成婚生子了。
沈慧娘看着谢知非,目光坚定地说道,“侯爷,就用这个方子吧。”
换做谢知非,定然是不愿意答应的,让人备受折磨地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何况假以时日未必寻不到别的法子。
但他想要任务目标获得幸福,也需尊重沈慧娘的意愿。他所认为好的,未必就是沈慧娘真正想要的。
杜大夫退下去后,室内唯有他们二人,沈慧娘忽然幽幽出声,“还望侯爷不要将此事告诉琦儿。”
谢知非沉默了良久,最后道,“好,我答应你。”
沈慧娘面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真心笑容。
这药方是将各种天材地宝的药效发挥到极致,但常人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猛烈的药效,正适合沈慧娘这种油尽灯枯体内五脏六腑皆破败衰竭之人。
大量的补药元气如同堵上她仿佛跟筛子似的四处漏洞的身体,让其表现出如常人般康健。但这个过程,同样会产生剧烈痛楚。
难怪名为千金造化方,所用药物何止千金,其效果亦是夺天地之造化,生生与阎王爷抢人。
侯府里的御医和其他大夫,也被谢知非下了封口令,震惊于这方子之玄妙的同时,也都配合着杜大夫,商量研究斟酌着药量,以侯夫人的身体情况好徐徐图之。
沈慧娘服药后,不过短短时日,原本如枯灯残烛般的生命迅速焕发了生机,她不仅面色红润了起来,人也能下床在院子里走动了。
来侯府探望女儿的沈夫人几乎是喜极而泣,“真是菩萨保佑,我明天就去寺里多捐些香油钱,为你祈福。”
千金造化方的事,沈慧娘除了最亲近的心腹两三人,其他人都不知晓,她也不打算告诉母亲和娘家人。
沈夫人又欣慰道,“也是多亏了侯爷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能寻来神医为你治病。”
先前永宁侯府遣散妾室的事,在京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碍于永宁侯地位,没人敢说三道四什么,连指责沈慧娘善妒的声音也没有。
现在满京城,谁看不出来永宁侯夫人极受重视,要是说她不好,岂不是平白得罪了永宁侯。
于是提起永宁侯夫人来,满京城的贵夫人闺阁千金都是一脸的艳羡。也就沈慧娘还在府中养病,没出府交际,否则早就被醋海给淹没了。
沈慧娘笑容浅浅,“侯爷的确是费心了。”
见女儿身子大好后,沈夫人再无什么可忧心的了,就连近日来家里那点糟心事,也都不算什么了。
沈慧娘问了些娘家的事,“六娘和七娘的事如何了?”
沈夫人叹了口气,“六娘还在祠堂里关着呢,康郡王府那边已经择定了黄道吉日,你父亲要等出嫁的时候才肯将她放出来。六娘生母云姨娘天天到我屋里哭,求我将六娘放出来,可这是老爷下的命令,我又如何做得了主。”
闹出这样的是非来,夫君第一个就是责怪她这个嫡母不力,未能管教好庶女,险些坏了满门清名。
“至于七娘,我就更插不上手了。你父亲还生怕我苛待了七娘,说七娘的婚嫁之事全由他来安排,不用我操心了。”
沈夫人说起来还有些不顺心,她管理庶女的婚嫁,并非是多爱操劳,而是这本就是当家主母的权力和职责。如今不让她管了,传到外面去,说好听的是沈侍郎宠爱这个庶女,不好听的就是她这个当家夫人无用了。
以往瞧着沈柔是个温顺又懂事的,没想到不叫的狗才咬人。平日对她这个嫡母恭恭敬敬的,这会叫老爷心全偏到她那一边去了,明里暗里还防着自己呢。
“这不明年正是春闱的时候,你父亲已经看中了几个家世清白资质出色的好苗子,还打算安排到府里读书。”
这上心程度不亚于对待嫡女了。
沈慧娘秀眉微动,温言道,“六娘那里,母亲还是劝一劝父亲,罚六娘在闺房里禁足抄抄孝经女则便是了,祠堂寒凉,跪久了伤身子。康郡王府既已定下了亲事,六娘也算是半个郡王府的人了,还是注意些为好。”
沈父是男子,可能不懂这些,女子伤身尤其是受了寒气,极容易影响日后生育的。
尽管沈慧娘对沈六娘并没有多少喜欢亲近,却也不希望她以后日子难过。“父亲既然已对七娘有所安排,母亲便放宽心吧。我记得云启的长子也到启蒙的年纪了,听说弟妹又怀了一胎,若是男孩,沈家多子多福,若是女孩,云启和弟妹也是儿女双全,还需母亲多照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