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侯府外还停了好几辆不同样式的车驾。谢知非下车后走进了侯府大门,一路的侍卫仆婢皆是毕恭毕敬行礼称呼侯爷,他心里虽有些不习惯这种封建等级制度,但还是装作原身平时的样子,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府内今日来了许多宾客么?”
回话的是侯府管事,“禀侯爷,是各府听闻夫人病情特来探望的女眷,还有沈夫人和沈家的几位小姐。”
谢知非脑子一转,立刻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剧情了,正是故事的开端,沈慧娘即将命不久矣,而盯着她这个侯夫人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数。与其说这些人来探病的,不如说是来表现的。这看上去很荒唐,谢知非也觉得很荒唐,等着别人死好接替她的位置,对病人可以说是太过分了。
奈何这个时代,大众都认为是正常的,就是原身也只是在原配去世后三月,便续娶了沈七娘沈柔。
放在现代妥妥的渣男行为,但在这封建古代却没有任何人指摘原主有什么错。这让谢知非感到很不舒服,他从小是生活在父母恩□□中,耳濡目染也有影响。即便是没有爱情的婚姻,至少最基础的尊重和感情总会有吧。
剧情,沈慧娘也同样是知道旁人对她位置的觊觎,临终前还要百般算计以保证孩子未来的继母出自沈家,而不是其他人。
谢知非忍不住叹了口气,身边的侍从以为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出言道,“侯爷可是要去书房?老夫人吩咐厨房炖好了雪蛤汤,待会就送到书房。”
谢知非却摇了摇头,对侍从道,“去看看夫人。”
侍从微感讶异,似乎是没想到侯爷会这么说。
观察了侍从变化的表情,谢知非忍不住再一次感叹原身是个渣男,沈慧娘病重以来,原身去看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心在朝堂政务上,加上原身母亲和旁人说避免过了病气,原身也就真的没去了。可是沈慧娘好歹是他多年的妻子,又与他孕育了一个孩子,怎能冷冰冰,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
等到娶了沈七娘后,又像是变了个人,变为宠溺珍爱妻儿的好丈夫好父亲。
谢知非来到主院,也见到了任务目标——沈慧娘,和原身的记忆里一样,看上去是个娴雅大气,温文端庄的女子,即便斜倚在床上,也是一袭华贵的衣裙,满头珠翠,似乎是特意涂脂抹粉过,看不见丝毫病容,背脊挺得直直,语气也不显软弱,
“妾身见过侯爷。”
连神情和言语都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像是戴着一层面具似的,盈盈含笑道,“我身子不好,不能给侯爷行礼了。”
原身在与女主沈七娘燕好后,几乎忘记了曾经的原配,极少数回忆起来的样子就是这般,与京城中其他贵夫人没什么区别,不似沈柔真诚聪颖,温柔善良。
却忘了她也是十六岁便嫁与他,十年夫妻的人。
“不用起来,你好好躺着就是了。”谢知非看向她身边侍侯的嬷嬷,问道,“夫人最近如何了?”
嬷嬷恭敬地回道,“大夫开了个新方子,夫人吃着舒服了许多,连今天气色都好了。”
谢知非很怀疑嬷嬷这话的真实性,就这么厚厚的脂粉下哪里看得出什么好气色来,而剧情里也写着沈慧娘就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第一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就快死了,那这任务要怎么完成呢。
谢知非陷入沉思,在旁人看来便是气氛微微僵住了,不过谁都知道侯爷性子沉稳内敛,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反而是倚在床上的沈慧娘先开了口,她微微笑道,“侯爷若是坐不住,不如去春姨娘那里,她也许久未见侯爷了。”
妻子病重还劝丈夫去小妾院子里,这是什么道理,偏偏其他人神色如常。
谢知非忍住了心中的吐槽,也没有久留,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好好养病。”
待侯爷出了院子之后,沈慧娘身边的嬷嬷和侍女忍不住道,“侯爷难得来看望夫人一次,夫人怎么急着赶人走。”
“留他做什么,两两对坐无言,他不自在,我也不自在。”沈慧娘似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其他人叹了口气,“只是夫人这态度,万一惹侯爷不高兴了呢。”
“他高兴还是生气,于我也没什么差别。”反正这些年来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从来不是靠他的爱护得来的,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早已是相敬如冰了。
想着沈慧娘忍不住又重重咳了几声,用手帕捂着,明显的血块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沈慧娘却视若平常,还问起了府内府外其他大小事。
她身边的嬷嬷是从娘家陪嫁带来,更是打小看着沈慧娘长大,见她这样子更是心疼,“夫人现在都这样了,何必这般辛苦,不如好好修养,大夫不是说了么,若是养着还能多撑两三年。”
时日虽不多,好歹是命啊。
这精致的妆容也不是为了迎接侯爷所化的,听说今日会有各方女眷千金来探病,另外还有娘家母亲姐妹,夫人便强撑着病体,早早准备好了见人,半点不肯示弱他人。
比如那些心怀鬼胎探望她的各方女眷千金,甚至是她的庶妹面前。
沈慧娘听见这话,冷眉道,“我若是求那苟延残喘两三年,别人也不会在乎我这永宁侯夫人,只怕早就忘了。”
她的夫君不会在意,她那婆母更是巴不得将娘家侄女留在府上,代替她的位置。
“旁人看你软弱,就会觉得你好欺。”沈慧娘淡淡道,这是她在谢家多年来领悟的道理。
其他人听了这话,默默无言,外人瞧着这侯府夫人风光,但姑娘嫁为人妇这十年究竟吞了多少委屈苦楚,也只有她们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