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他中枪了,止血药消炎药,随便什么药都带过来!你快来,我们在慈仁医院!”常文远在电话里声音完全变了调。
那群倭国王八蛋果然又对常先生下了手!还特意赶在他出国之前,这是一定要他死!
春妮问他:“常先生现在怎样?”
“他大腿和肋下中了一枪,在抢救室抢救。”电话里,常文远的呼吸非常急促。
“我马上来!”
春妮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抖动。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倭国人!倭国人!!
春妮一刻也不敢停,冲到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加了一块钱让差头快点开。在车上,她偷偷将存放了两辈子的酒精,云南白药和青霉素取出来,撕掉标签攥在手里,又取出纸笔,在车上写了些注意事项。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
数分钟过后,慈仁医院到了。春妮跳下汽车,直奔慈仁医院抢救室。
幸好她上个月来过一回,还记得抢救室怎么走,经过卫生间时,春妮想起一件事,钻进去取了好几样止血补血的中药材,跟酒精,白药和青霉素都放在包袱里,朝抢救室跑去。
离着大老远,春妮听见一群人痛哭的声音,她心中一凉:莫不是来晚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拐角处冲过来,春妮走得太急,顿时跟他撞了个满怀!
那人看见是她,顾不上其他:“药带来了吗?”
“带了,消炎药和止血药都有,”春妮将包袱打开:“要哪一种药?”
“止血药是哪种?医生说,伯父的血一直止不住,再流下去怕会出大问题!”
春妮拿出白药:“云南白药,快拿去用。”
“文远。”春妮上次有过一面的中年妇人也走了过来,几天功夫,她憔悴得不成样子。
常文远将白药递给她:“伯母,这是我朋友弄来的云南白药,快让医生出来给伯父用上。”
他见常伯母盯着春妮动作迟疑,知道她这会儿成了惊弓之鸟,看谁都像坏人,说道:“伯母,这位密斯顾就是我们同您讲过的,上次给伯父送馒头过来,碰巧救了他的姑娘。”
常太太“啊”地一声,匆匆说句“失礼了”,捧着药瓶就往抢救室里跑:“大夫,我们找来了云南白药,快给我先生用上。”
“有云南白药?给我看看!”
春妮轻轻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常文远眉头微皱,脸上渗满了汗珠。
“你也受伤了?”
常文远指指右臂,引她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这里中了一枪,已经包扎好,不碍的。”
“常先生是怎么出的事?刺杀他的人呢?被抓到了吗?”
“他今天到法租界来办事,刚下电车就被人迎面打了几枪。幸好当时文俊也在我们身边,他追上了其中一名歹徒,已经跟着巡捕去做口供去了。”他口中的文俊是常先生的大儿子。
常文远心有余悸:“幸好我当时发现不对,推了伯父一把,不然后果难料。”
“那他身上的伤怎样了?”
“大夫说,他肋下的那处伤被肋骨挡下,看着险,却没怎么失血。反而是他大腿那处,一直没停过流血,恐怕——”
说到这里,常太太走了回来,就要弯腰给春妮行礼。春妮忙拦住她,连说“使不得”。
常太太没有勉强,歉意道:“遇到这样的事,我实在是慌了神,密斯顾,要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你千万别见怪。”
说完,又拉着孩子们跟春妮道谢。
又过了一会儿,抢救室门打开,常家人急忙围上去问:“大夫,我丈夫/爸爸/大伯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但常先生目前仍然处于昏迷中,”不等常家人高兴出声,他补充道:“如果你们有门路弄到消炎药,最好准备一点。常先生身上都是枪伤,如果有消炎药会更好。”
常家众人都希冀地看向春妮。
春妮将青霉素拿出来:“用这个吧。”
“这是什么?”医生接过药,对着光看了看。这种药同样用他们医院常用的西林瓶装盛起来,但这瓶子的澄澈度,以及瓶口的金属盖都比他见过的所有抗生素药瓶都好。这是从哪来的进口药?
上次杨大强爷爷住院,春妮已经打听到,这个年代公认最有效的消炎药是液体磺胺,青霉素还在实验室阶段,华国可能连菌种都没有取得。
她只好说:“给我药的人没说名字,我只知道是消炎药。”
“就是说,这种药成分不明,来历也不明了?”
春妮顿时心生不妙,这大夫果然将药递还给她:“抱歉,来历不明的药品,本院不能使用。”
“这,这……”常太太急道:“大夫,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家先生等着救命啊。”
常家的几个孩子也哭起来:“妈妈,我要爸爸。”
医生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们,这药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成分,万一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
“大夫,我可以为她担保,她不会有问题的。”常文远也帮着说情。
可医生只是摇头:“抱歉,这是违反规定的。”
“郑主任,病人他——”抢救室的门被再一次推开,一位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走出来。
春妮听见他的声音,眼睛一亮,冲到他面前,道:“秦大夫,我,杨大强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这位年轻的男医生正是春妮前些日子负责主治杨老头的大夫。秦大夫点点头,显然有点懵圈:“哦,顾老师,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