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的玉佩自然是?没有找回,她又“不敢声张”,只能将此事默默咽下。
凌大夫人本打算在南阳寺多住几日?,却在次日?接到家仆送来的口?信,于是?带着女儿和侄女匆匆赶回凌家。
四月牡丹花开,长公主要举办牡丹花会,邀请三品以上命妇携家中女儿赴宴。
说是?赏花,其?实?就是?大型相亲宴席,也是?大周朝京城未出阁的姑娘们每年仅有的可光明正大见外男的机会。
虽说是?青年男女各居宴席左右,从?入宴到离席都不可能真?正接触,然而轻纱帘子半挂,却足够相互间偷着看清模样。
若有合意的,届时再托父母长辈去打听身份,双方有意自然可结成姻缘,比那纯粹的盲婚哑嫁总归多了几分期许。
凌楚楚虽父母双亡,然凌氏宗族尚在,其?父又是?追封的镇国?大将军,自然也在参加牡丹花会的贵女之列。
然而隔日?心梨取了饭食回到偏院,却是?气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小姐,我一路过来,府中上下都说你?去南阳寺时淋雨染了风寒,而今已经卧床不起……我哥哥说,这消息连府外都有人知道了。您分明好好的,大夫人怎么这样坏,这不是?咒你?么!”
楚楚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笑了笑:“若是?说几句话诅咒有用的话,你?隔天儿的就在骂,大伯母早该病倒了。”
“我……我也觉得疑惑,大夫人精明得很,可不像是?会做无?用功的人,这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儿呢,可我怎么也想不出她到底想怎么样。”心梨道。
“这还不简单么。”楚楚垂眸继续看书,“牡丹花会乃长公主府上举办,赴宴都是?命妇贵女,我这风寒入骨的身子若是?强撑着去了,被人说钻营攀附也就罢了,若是?将病症传给了别人……这样恶毒的女子,谁家还敢多看一眼?只怕……”
“小姐的意思是?,大夫人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不能去牡丹花会!这也太狠毒了,咱们身在内宅,出趟门都不容易,她们说你?病了,咱们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这……这可怎么办?”
“那便不去了。”
楚楚叹了口?气,看心梨又在噼里?啪啦的掉金豆子,只得先将书放下,起身说话安抚。
——这样的场景,凌大夫人每针对楚楚出手一回,就会发?生一回,楚楚都顺手了。
都说主仆有别,但心梨这丫鬟陪了她近十年,这几年来偏院里?更是?只有两人相依为?命,楚楚自然是?偏心爱护许多。
而最后安慰住心梨的,无?非是?那句“左右我早已定亲,去不去又有什么要紧”。
心梨不过十六岁,到底是?单纯天真?,总想着自家小姐成婚后去了楼家就能过上好日?子,虽还委屈到底也渐渐冷静下来。
至于今日?困局,楚楚想解决很容易,却不是?“凌楚楚”这连大门都没出过几次的闺阁女儿能解决的。
凌大夫人这是?阳谋。
若她坚持带病去牡丹花会,必传出钻营攀附与心地恶毒的名声,只怕早有意见的楼家隔日?就要找上门来退婚,届时只要操作得好,两族联姻仍然不变,孤女换成工部尚书嫡女,楼家欢喜还来不及。
楼家世代簪缨,凌大夫人眼红她这桩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她不去那更好。
牡丹花会上多王孙公子,凌悠悠年已及笄却还未定亲,打着什么主意?
凌楚楚虽是?孤女,却偏出身好,容貌更是?倾城,她去了岂不是?占尽风头,凌悠悠哪还有施展的余地?
楼家小公子或牡丹花会上的王孙公子……凌悠悠总能抓住一头。
故而第三日?牡丹花会,凌大夫人假意派人来询问过后,满意地将楚楚留在家中,只带了女儿凌悠悠赴宴。
只是?凌大夫人万万没想到,这趟去牡丹花会,却给自己爱女带了个“噩耗”回来。
临王要娶凌悠悠。
这临王名姜林,乃是?今上的同胞幼弟,十四岁便能领兵征战,十六岁便凭军功封了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十七岁又兼洛州节度使,若论尊贵在整个大周朝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无?妻无?妾权势滔天,又无?公婆管制,若是?换了一年前,临王看上了谁家女儿,那这姑娘定是?个福星高照的。
但所谓时过境迁。
一年前临王在战场上遭属下出卖,虽最后捡回条性命,却断了腿毁了容,又中毒坏了身子,养好伤后变得性格暴虐嗜杀,传闻有梦中杀人的习惯,临王府曾一夜间死了十多名小厮丫鬟,传闻都是?临王姜林发?疯时杀的。
如此,谁家还愿意把女儿推进这样的火坑里??
虽说女儿不如儿子,可也是?父母血肉,养得好的更能联姻为?家族巩固势力,岂有白白把女儿送去找死的道理?
所幸这临王毁容断腿后性子古怪,大约是?不愿留在京城听人闲言碎语,常年待在洛州不轻易回来,各家也不用担心待嫁的女儿突然被看上了。
谁知道对方怎么会在这时回京,更在牡丹花会当日?出现在长公主府邸,分明未曾现身宴席却不知在哪里?瞧见了凌悠悠,竟请长公主开口?提亲,连定亲信物?都给了。
而今临王亲自看上的人,长公主亲自开口?提的亲,凌家有天大的胆子敢拒绝?
临王年十九尚未定亲,一母同胞的今上与长公主早就急得不行,如今他能自己看上个姑娘,还家世容貌处处无?可挑剔,做兄姐的当然是?高兴得很。
故而次日?,宫里?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了工部尚书凌家府邸。凌同一家强笑着接了圣旨,关上门后立即变得愁云惨淡,凌悠悠更是?在大厅里?便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