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放懒懒靠坐着,双腿交叠,没什么情绪的道:“项导的戏,按他的习惯至少三个月,约我好多次,他还指望着靠这戏上戛纳,不去不行。”
“你跟小鱼老这么聚少离多,总不是办法,听老太太说,上次袁女士来家里,提到你俩的事。”
就算贺楚川不说,周时放也知道,袁女士大抵不过就是嫌钟瑜为了保持身材不肯要孩子这事,以及他在娱乐圈的工作没让她称意。
堂弟周时末还小,也只能跟贺楚川敞开心扉透露一点。他抽了几口闷烟,淡淡道:“我妈一直对小鱼有偏见,但我就是喜欢她,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她,只爱她一个。”
“只爱她一个。”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不再说话,又抽了几口烟,站起来把烟头摁进烟碟。
贺楚川担心地看了眼他。
周时放脸色很平静,在光下看着越发的瘦削而冷白。
佣人走进来打断他们,“贺先生,开饭吗?”
贺楚川对她点了点头,目光无意间扫过周时放手上,楞了下,“婚戒呢?”
尾指上的戒指他虽看到了,还以为是周时放参加活动为了造型戴的,没有过多猜疑。
周时放迟疑地垂眼看向手上,静了半秒,手抄进口袋,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赶通告摘了。”
贺楚川倒也不深究,带他们进楼下餐厅。又聊几句,菜上桌,坐下开始用餐。
吃完坐了会儿,快八点了,周时放起身要走。
周时末还没尽兴,“你晚上也没活动安排啊,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周时放觑了眼弟弟,“睡养颜觉。”
周时末顿悟,嘻嘻笑道,“哥,不说我也懂,肯定是回去跟我嫂子浓情蜜语去,行行行,我不拦你。”
周时放闻言脚步一滞,却没回头,停了一瞬又往外走,因为动作间隔短,除了跟在旁边的李秦之外,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走了几步,周时末追上来,“哥,等等我,我没开车,坐你的车走。”
周时放步到楼梯边,顿了顿,问,“你怎么来的?”
“我搭川哥的顺风车来的呀。”
周时放点头,一句“不顺路”交代过去,抬脚迈下楼。
周时末站楼梯口叫,“那我怎么办?”
他哥从楼梯下面抬头回望,唇边溢出一道漫不经心的笑意,“再坐他的顺风车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周时末郁闷地跺脚,心想他哥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不近人情。
到了车边,李秦为他开了门,周时放弯腰进去之际,忽停下,直起身问,“我看起来很拽?”
李秦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怔住了,呆了半晌。
他自己也觉莫名,不等李秦开口,顾自上了车。
时间正好八点,周时放打开直播。
车子平稳驶出梧桐巷,夹道生长着枝干遒劲的大片梧桐树,金黄落叶翩飞,花园洋房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又回到灯红酒绿的都市风情。
车里,周时放垂下眼,女人身穿红色圆领卫衣,长发全部往后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黝黑明亮,灿若星辉,始终保持着盈盈笑意。
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看她了,周时放不由地想起第一眼见她的场景。
和那时比,她身上多了成熟。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成熟感。
十多年前,是高二下学期那个傍晚,两拨男生因她打架。
她从机车上跳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将手里的书包甩过去,给那带头的两个男生狠狠的迎面砸去,两男生像吃了瘪似的不动了。
他们不动,没人再敢动,场上瞬时安静。
他早就听说弘毅高中那个校花很美艳,高一第一学期就有男生为她聚众斗殴,至此声名远扬。
在此之前周时放没见过她,那次纯属巧遇。那会子年幼爱交友,难免有几个狐朋狗友,要是搞大了惊动校方吃不了兜着走,他被朋友拉去镇场。
他那时染一头黄毛,走的是叛逆不羁潇洒爱自由,成绩不赖,打架是好手,走路自带气场,学校男生没几个不忌惮着。
钟瑜那一身流里流气的打扮倒是没有多抓他的心,而那一下子发狠甩书包的气势,让他猛然察觉这女生除了过于漂亮之外,飒爽,狠厉,贼带劲。
像一朵带了刺的玫瑰。
那时候他便意识到,想摘这朵玫瑰花,必须做好流血受伤的准备。
思绪被拉回直播间,是因为听到钟瑜说道:“接下去请大家不要眨眼睛,我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
“你们这里有没有周煜的粉丝,福利来了哦。”
以为听错了,直到看见钟瑜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几件衣服和一只崭新的帆布包,一样一样展开在屏幕前,笑道:“这些都是周煜的私服哦,准备好了吗,我们来拍卖!”
周时放气得差点绝倒。
“李秦。”过了片刻,周时放恢复平静,似不在意般开口。
“现在注册个账号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