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听倒是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娘,我出面合适吗?”姜氏一锤定音:“有什么不合适,你是我章家的当家主母,你不出面谁出面。”
姜氏有自己的考虑,她到底是年纪大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孙子成年,到时候有一个万一的话,家里头的事情总要有人能够管得住的。
孙氏显然有些忐忑,她在家的时候不受重视,家里头也没有佃户,自然也学不到这些,进了章家之后姜氏并不喜欢她,前几年因为她只生了女儿还有些刻薄,故而这么多年以来,孙氏还真没有碰过管家这事儿,最多也就是自己攒一点私房钱罢了。
姜氏带着忐忑不安的孙氏以及好奇的章元敬到了前院,来的还是去年那个老汉,他看起来更老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精神头看着倒是还成。
一看见他们几位,老汉便有些拘谨的问了安,搓了搓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姜氏自己坐了,抱着章元敬放到腿上,又让孙氏坐在一边,这才开口问道:“老张啊,这不是春种的时候吗,你怎么这时候上门来了?”
张老汉似乎有些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讷讷说道:“哎,这冬天太难过了,东家,家里头的粮食都没了,哪里还有种子哦,我,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姜氏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问道:“你们家把种粮都吃没了?”
张老汉一副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面的样子,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口口声声的骂自己:“没办法啊,去年旱了,本来也没啥粮食,我也不能看着家里头的小孙子饿死。”
姜氏却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你怕小孙子饿死,难道就不怕东家饿死?去年没让你交租子,那是看在大旱的份上,不把你们逼上绝路,要不是想着今年可以种两季,我能答应吗?”
“现在倒好,你空口白牙的说种粮都吃了,那拿什么来种?”
张老汉急的满头大汗,连声说道:“我都说了,不能吃不能吃,但是实在是饿啊......幸亏今年雨水多起来了,要是能种两季的话,收成铁定能成。”
姜氏冷冷反问:“种粮都吃了,你拿什么种?”
张老汉偷偷看了她一眼,讷讷说道:“东家,您能不能先赊一些给我们,老汉我发誓,不用到冬天,秋收之后就能收回来,这一年就算是豁出去老命,也得把粮食给还了。”
姜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细的把张老汉看了又看,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口问道:“老张,你在我们家佃田来种也好多年了吧,我记得平安他爷爷还在的时候就是你了。”
张老汉哎了一声,也说道:“可不是吗,这都快十年了。”
姜氏忽然柳眉竖起,骂道:“十年的功夫,是不是把你的心思养大了?章家如今只剩下那些田,你明知道我们祖孙几个就靠这个吃饭,去年敢昧下佃租,今年还敢来借粮种。”
没等张老汉反应过来,姜氏一口唾沫唾了过去,直接糊了他一脸,骂道:“丧了良心的东西,你不就是欺负我章家无人,是不是想着饿死了我们好占了田地,呸,这冬天你家还敢敞开了吃,这是吃我的血,喝我的肉啊。”
张老汉也没料到姜氏会直接发难,一时之间脸色难看至极,要知道他在家也是一家之主说话响当当的,这会儿去被个娘们指着鼻子骂。
姜氏却全然不顾他脸色难看,继续骂道:“没粮种你还种什么粮,明日我就把田地佃给别人,你真以为除了你家,我就找不到佃户了是不是?”
这年头良田难寻,佃户还不好找,像是章家这样的好东家更是难寻,要知道地主家的佃租一般得五六成,好一点的也得四成,像章家这般只收三成的实属难得。
其实这佃租也是当年老爷子定下的,姜氏心中早有几分不满,更加没料到的是自家仁义,却养出一群狼心狗肺的来,去年是难,但章家族里头没收到租子的也就他们家!
张老汉原本还在恼怒,这会儿听见这话却吓得脸色惨白,连声喊道:“老太太,当年可是老爷子亲口答应租给我们的,这些年我们也算是矜矜业业,去年这不是大旱这才耽误了,您可不能不念一点情分啊。”
姜氏却冷笑道:“情分?你以为我不知道田里头的猫腻,这些年地里头的收成为什么会越来越差,去年是大旱,但青州这边可没断流,你们肯使力气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现在你倒是跟我讲情分,我原本还想着,今年若是你乖乖还了粮食,这事儿就过去了,谁料到居然是个贪心不足的,哼,这次若是饶过了你,下次倒霉的就是我章家。”
张老汉还要再为自己开拓,姜氏却已经让哑婆子把人送出去,还说道:“我家是没了男人,但族里头可多的是,去年我不跟你计较你倒是当了福气,这次没别的说头,早早的滚出章家,以后章家的田也用不着你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