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来自农村妇女的,胆怯又疯狂的决绝书。
男人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很久,然后一把把它撕了。
女人被他的动作吓到了,睁大眼睛扑过去抢,从男人手里抢回最后一点碎纸。
“不要撕!不要撕!”
可是男人根本不听,抢回那点碎纸,一把推开她,女人的头撞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他直接把那写着字样的半张纸撕碎了,扔在她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是哑巴,不会说话,更不会骂人,但有时候无声的怒视更让人害怕。
女人瑟缩在桌角,来不及揉一下撞痛的头,只害怕地望着他,望着他垂在身侧的大手。
就是那只手,能抓着她把她打得鼻青脸肿,让她连去学校给儿子开家长会都没有办法。
“我,我”虽然害怕,但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她不想停下来,“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离婚?”
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后面的就简单多了。
她眼眶酸胀,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抬头哀求地看着他:“离了吧,我求你了,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我过不下去了!”
要让一个受惯压迫的女人生出反抗的意识,很难,很多时候她们更习惯于得过且过再忍忍。
可是一旦有了反抗的意识,就很难再收回去。
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说出口,一定要得到个结果。
男人看着她哭求的样子,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其他表情。
他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仿佛看到了生机,不顾脸上乱淌的眼泪,又开始颤抖着声音说:
“我可以,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不告诉我父母,不会让你丢脸的!我只想带着小逸搬出去,你还是可以看他!”
男人转头去沙发上找东西。
“在这里。”女人从沙发边角上拿出一个速写本,小心翼翼递给他。
男人看她一眼,接过去拿上面挂着的圆珠笔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是因为没事做所以想东想西?还是因为一直挨他的打,觉得受不了了?
都不是。
女人沉默下去,刚刚支起来的上半身重新沉下去,跪坐在地。
片刻后,她自嘲着说:“你不是在工地上找了一个吗?”
因为这件事,她当初第一次敢大着声音跟他吼跟他吵,在他动手的时候反抗,撕咬踢踹,指着他鼻子骂他是在给儿子抹黑。
可是没有用。
想到这里,她也不求了,爬起来,手背一抹眼泪,说:“离婚。我过不下去了。如果你不离,我就去告你,告你家暴,告你出轨!”
男人伸手狠狠一掼,把她推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个速写本,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身上。
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看着对面房间的位置,呜咽着,捂住嘴瑟缩着躲避,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男人打她的次数不在少数,但男人是哑巴,只要她也捂住嘴不叫出声,那房间里的儿子就不会知道外面的情况。
打人的声响停下来,男人喘着粗气,又拿了沙发上的一个u型枕,最后狠狠抽了她两下。
那个u型枕是儿子唯一一次跟班上同学一起坐火车出去参加比赛,女人给他买的,怕儿子在火车上休息不好。
可是如今这个东西变成了男人家暴她的,又一个趁手工具。
女人眼眶红得吓人,手上,脸上,有着好几条肿起来的抽痕。
这样的生活还要怎么继续下去?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痛苦的哀鸣,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就是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