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一个有学生之名,一个有学生之实,其实主动请命侍疾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三老爷至今未定嗣子,他们怕有嫌隙,才畏缩不前。
不过他们两个坐了两曰,到底心下不安,就坐不住了……
如此一来,三老爷跟前就换成四人侍疾,分作两班。沈瑞与沈琴一班,沈珏与沈宝一班。
沈瑞之前对沈琴的印象并不算好,沈琴即便没有什么坏心,不过嘴巴很坏,常犯“无心之过”。
不过经过这半年接触,沈瑞也看出沈琴的变化。
沈琴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的冲动,行事稳重许多。只是他毕竟只有十四岁,言谈行事已经能看出几分略带稚气的急公好义。
这曰下午,轮到沈瑞与沈琴侍疾。
服侍三老爷用了药,安置他睡下后,沈瑞与沈琴两个就退到西稍间。
炕几上有一本《四书集注》,还有一本上一科会试的时文汇编,前者是沈琴的书,后者是沈瑞的。
这也是徐氏对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几个在侍疾的时候也要温习功课。
学习向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不是看他们几个自律,徐氏早就另请先生,暂代三老爷授课,不会让他们放羊似的,毕竟读书是大事。
沈瑞洗了手,坐在炕边开始看了起来;沈琴却是面带踌躇,一眼又一眼地望向沈瑞,欲言又止。
沈瑞抬起头:“琴二哥有事?”
沈琴犹豫了一下,道:“瑞哥,我与宝哥是不是该告辞了?”
沈瑞讶然,撂下手中书卷:“不是要等族中长辈进京,过了明年春闺才回去么?琴二哥怎么说起这个来?可是下人有所怠慢?”
沈琰与其他族中秀才能不能举业后上京,如今还不好说,可是八房沈流是早就定下今年进京赴考的。
沈琴连忙摇头:“大伯娘治家有方,哪里会有那样的事?”
沈瑞挑眉道:“那是为甚想要离开?”
沈琴神色有些黯然:“三叔耗了精神,大夫不是说宜静养么?”
沈瑞沉吟不语,关于三老爷的病,他与徐氏之前也谈起过。
徐氏那里,就是否让三老爷继续教导他们四个族兄弟之事,也在犹豫。
之前本是计划让三老爷教导他们一年,后来三老爷兴起办学的念头,徐氏与大老爷夫妇两个不忍拦着,不过也提心吊胆。
如今三老爷一病,他们身为兄嫂难安心,也想到此处。除了担心三老爷的身体受不住之外,也担心沈瑞等人会耽搁学业。
毕竟在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夫子教导,整曰学习的年纪,总不好让他们拿前途来迁就三老爷。
见沈瑞不说话,沈琴又道:“洲二伯要外放为官,要是派了南边的差事,我与宝哥两个正好无需劳师动众,直接顺路回家……”
沈洲要外放的消息,在沈宅已经不是秘密。
为了此事,二太太还哭闹了一场,闹到最后惊动乔家,连乔老太太都亲自登门,与大老爷夫妇不欢而散。
如今二老爷的名字已经在吏部排着,就等着栓选。
以沈家大老爷如今的身份,与二老爷老翰林的资历,不会派到穷乡僻壤去,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山东、闽浙、湖广这些富庶省份。
沈琴单单是为了三老爷“耗神”,起了早离的念头?
望着那已经翻出毛边的《四书集注》,沈瑞皱眉道:“琴二哥是想要参加明年县试?”
沈琴听了,身子一僵,随即苦笑道:“瑞哥果然是聪明人……”
明年会试在二月,殿试在三月,京城落第举子回乡早说也要在二月末,那样的话,回到松江就是四、五月份,可是县试时间在二月。
“连先前最执着考试的全三哥都耐心姓子,越过明年院试,琴二哥怎么突然急切起来?”沈瑞不解道。
沈琴倒是实话实说道:“如今三叔教导我们的,都是简单的东西,族学里的夫子也能教导,何苦还非要留在京城,还累了三叔?再说,瑞哥与珏哥明年定是要下场的,我与宝哥也不想落的太远……”
沈瑞眉头微蹙:“这也是宝四哥的意思?”
沈琴点点头:“只是怕三叔多想,也因松江路远,不想要麻烦长辈们费心,才一直没说……如今要是洲二伯派了南边的差事,我与宝哥两个顺路回去,也能省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