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糯米讲话的时候,一弯腰就一头撞到了前边的人背上去,被人嘀嘀咕咕念叨了半日。
这样在洞穴里边一路慢走一路听着外头的声响,糯米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些修士之间的暴虐。
她虽然也曾经见过青泉峰上边尸横遍野的惨状,也同萧景言在外头旅行的时候碰见过路上被挂在树干上头的尸体,可从来没有这样亲自经历过法术轰鸣的战场。
下山历练的时候,她总是躲在队伍中间,并没有亲自参与过战斗。所见到的寥寥数次同妖兽之间的拼杀,也十分简短,根本轮不到她插手。
在杂役府的时候,虽然外头也曾经有过妖兽冲撞守护大阵的事,虽然很是严重,木魁甚至在那里边差些失去了一只手臂,她却最终也没能到前头去看一看,只是被萧景言拉在了后方,一路唠嗑,也没能见到大阵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哪怕是这一路走来,同苏定邦他们一道遇上了不少妖兽,看着他们同那些妖兽之间的战斗,也是十分的果决,他们也并没有谁真的就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而且,那毕竟是同妖兽之间的战斗。
哪怕是有再多妖兽已经被修士所驯服,成了灵宠,却也还是无法改变野生的妖兽同修士之间就是敌对的这样一个立场。在野外的那些妖兽看来,修士也不过是同其他妖兽一样,来同他们争夺地盘和灵草的存在罢了。
甚至在一些高阶的妖兽看来,修士就如同是他们的食物一样,因而妖兽同修士之间的争斗,是从来也不会停止下来的。
可是那山谷里边的修士却不一样。
那些修士之间明明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甚至前一刻在山谷外头,还在并肩战斗着,而下一刻,却只是为了抢夺一株仙草,就能够大打出手。更可笑的是,那样的仙草在山谷里边明明就不止一株,哪怕只是其中一个人退让一些,就不能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糯米这时候才明白苏定邦他们为何一提到外头的饿那些修士,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才知道原先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修士面前,的确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是一言不合,就能够叫旁人将命交出来。
“这是入魔了。”杜晦在前边很小声地同糯米讲“杀得越多,杀性就积存得越多。一路没有停下来过,眼里边就只剩下杀戮了,哪里还管眼前的到底是妖兽还是修士,甚至是凡人。那些魔修,也只不过是入魔的时机比寻常修士要快一些罢了。”
糯米很是有些似懂非懂的,却也只能跟着点点头,等点完了,她才想着这地方实在太过昏暗,杜晦想必也见不到她点头,赶紧换成了开口,讲道“可是这一路走来,不是都在战斗的么?要说杀戮,不过也都是些妖兽,同现在的与人争斗,还是不同的吧?”
“我们路上可从来不曾这样连续地杀戮过。他们在那外头,已经连续杀了多少日夜了。”杜晦的声音在这山洞的昏暗环境里边好像显得有些阴冷,叫糯米莫名地觉得他好像实在冷笑一样“哪怕是杀妖兽,不是为着生存,多少还是会积累戾气。没能将戾气消干净以前,终归还是会灭去神之。我们这些在外头刀口讨生的,反倒要更注重这些。否则哪天就该如同山谷里边的那些修士一样,连人性都跟着被抹杀了。”
杜晦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同先前薛斩玉提起自己道侣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同样是带了点儿麻木淡漠的感觉。叫糯米忍不住在想,杜晦当初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才会生出这样的感慨来。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
几人都害怕在这山洞里边使用照明的法器会叫外边那些修士生出感应来,一路摸索着走了好久,用洞壁上边那些微弱的光芒去看那些细微的记号,终于一路走到了山洞外头去。
等他们从山洞里边走出来以后,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用不着曹应龙开口招呼,那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的驹楼就已经慢悠悠地从仙林里边踱着步子走了出来,一边靠近他们,还一边朝着糯米扬了扬脖子,很是有种炫耀的意思,大概是仍在记恨糯米将它类比成凡间的马匹。
可见到驹楼这样略带了些傲慢的神态,糯米却只觉得很是亲切,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倒是叫那是驹楼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只驹楼见糯米笑得眼睛都是弯弯的,便一路走到了糯米面前去,底下脑袋,朝着糯米的脸上用力喷了喷气,将糯米的头发都吹得飞扬了起来,这才又跺了跺脚,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