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知道大云雾峰上边曾经有着修习剑阵的修士,可她从来还不曾见识过,不知道那剑阵是不是同苏定邦他们一样,这样的默契。
除了那剑阵以外,其余的山门修士,恐怕是很难有这样默契的机会了。
他们很少会这样直面生死。
哪怕是下山历练,几年一次,又哪里能同苏定邦他们这样日夜混在仙林里边拼杀的修士相比较。在那些门派里头的修士看来,那种牺牲自己,让同伴逃亡的做法,大概是有些不能想象的,可外头这些散修却常常会这样做。
不仅仅是因着他们结下的是生死情谊,更对的是因为他们在仙逸城里边还有着别的牵挂。
这些散修同门派上边几乎断绝红尘的修士不同。在仙逸城里边,又或是在仙逸城外头,还都有着能让他们舍命的存在。
当整个队伍都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们宁可将自己的命舍出去,换得旁人存活下来,帮着他们照料城里边的牵挂,也不愿所有人都陷落在这仙林里边。
糯米原先在门派里边的时候。便常常在想,到底为什么要断绝红尘的牵挂。
她当初见到柱子师兄那样艰辛的模样。其实很是有些认同这观点的,便是觉着既然已经上了山,却又还没有能够达到盘护所有亲近的能力,倒不如一并舍弃了来得好。既然是山门里边的要求,也谈不上什么心中不安,更不会因此而觉得无力。
既然见不到,便不会觉得不舒坦了。
她从来没有在山下有什么牵肠挂肚的人,当初见到柱子师兄那样欣喜又难受,便觉得这样的欣喜不要也罢。每个月里边都为了要给山下的家人剩下钱财来,连饭菜都吃不饱。这样的日子,糯米觉得很是无法理解。
特别是见到柱子那样艰难地才在山下将林萝寻了回来,林萝却没有一点儿感激的意思,甚至现在都只当柱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若红尘都是这样的模样,便是不要了。也没什么的。
可等她自己也牵挂上了叶梵同柱子以后,她又开始觉得迷茫了起来。
这种心里边有个人住着,能常常拿出来看一看的心情,倒也是不赖的。若不是为着要追赶叶梵,要努力将自己炼得更强大一些,好将柱子师兄寻回来,她也不可能这样迅速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哪怕是叶梵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美好,而柱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也总归要比心里头空落落的要来得好。
等见到了苏定邦他们这样生存的方式以后,糯米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找到了答案。
心里边记挂着一个人,其实并不是想要对方回应什么,只是觉得能有一个为之而努力的目标,便觉得十分有动力了。
像是赵俊山这样的一个体修,在仙逸城里边也是有个牵挂的。他私下里悄悄地同糯米讲,说他喜欢一个叫娇儿的女修。那女修是某个家族管事的小女儿,如今是好好地被护在那家族里边,想必也是个修仙之途一路坦荡的。
赵俊山的心思同糯米原先很是相似,并不奢求什么,只想着能同那女修讲讲话,便已经觉得很是高兴了。他一路的目标,也不过是能叫那女修记住他的存在。
哪怕只是这样,也总比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中除了修仙再一无所有要来得叫人欢心。
糯米每想起这样的场景来的时候,禁不住就会想到叶梵。
叶梵就是这么一个被教导得脑子里边只有修仙一途的修士,为了修仙,他能够放弃所有的一切。糯米总觉得他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劳累的,身边一个人没有,便是孤单得叫人害怕。叶梵本身可能并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过错,连带着那被叶梵覆手卖出去的大云雾峰也不能抱怨什么。
只叫糯米觉得很讽刺的是,这样鲜血淋漓的修仙之路,哪怕不会产生心魔,也是绝渡不过天劫的。既已经沾染上了无辜的血,可就也没办法怪罪天道将他当魔一样处置。一旦手上染过了血,想必就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回头的路了。
又或许,那些修士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他们穷尽一辈子,说不准也是见不到天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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