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夏奈是咒术师,她知道强行留下逝去的人会带来什么结果,也从不奢望奇迹会发生。早在四年前拿到那个人的死亡证明时,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是在今天,当她看见了那个和自己死去的丈夫完全一致的容貌的金发店员后,她忽然又产生了新的希望。
人死不能复生,但如果……
夏奈轻轻放下花盆,快步折返回客厅,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天都没怎么使用过的手机。
她去相亲的事大约真的如她设想的那样已经在圈子里传开,在这个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节假日的时间,无论是经常联系的亲友还是难得才会聊几句的熟人们都热情地跑来问候,未接来电与短信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提示栏。
夏奈没有细看,只是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某人的电话。
平日里被大家称作不靠谱前辈的五条悟,却成为了此刻夏奈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夏奈给这位前辈发了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不算长,仅仅只有短短两行话,可她打错了好几次。
等夏奈检查完按下发送键后,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虚脱了。
“接下来就等前辈的回复……诶?”
五条悟作息时间混乱,又经常行踪不定,夏奈原以为自己怎么也要等到明天才能收到他的回复,不想手机很快就响起了铃声。
来电显示上的照片龇牙咧嘴,笑得嚣张。
是高专时期的五条悟。
“晚上好呀,奈奈。”
夏奈按下了接通键,五条悟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那头传来。
没有刚睡醒时的迷糊慵懒,也没有被人打扰到的烦躁,对方轻佻的语气和轻浮的态度对于夏奈来说就好似一颗定心丸,让她混乱的情绪瞬间得以平静。
这么多年了谁都在改变,似乎就只有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这么晚了还联系我,果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商谈吧?”
“虽然现在已经是好孩子睡觉的时候了,但如果可爱的后辈有什么心事的话,完全没问题哦。”
“当然,这是奈奈Only的。”
夏奈:“。”
刚才一瞬间产生的安心感,在听到五条悟的发言后荡然无存。
夏奈看了眼通话界面,突然产生了自己找这个人商谈究竟是否正确的疑惑。
“我的确是有件事要找您商量,五条前辈。”
不过她在这件事上能信任的,的确也就只有这位不靠谱前辈了。
夏奈走到落地窗边,无意识地眺望横滨夜景,同时也向电话那头的人倾诉起已经困扰了自己一下午的问题:“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还是直说了。”
和五条悟玩迂回是无效行为,还不如有话直说。
“今天下午我们去的那家咖啡店里的那个金发的服务员,您有注意到吗?”
“好像是个金发黑皮的小帅哥?”
五条悟的这个形容让夏奈有些讶异,但紧接着她就听见他继续说道:“虽然没有我帅,但那个样子好像是奈奈你喜欢的类型呢,他有什么问题吗?”
夏奈习惯性地无视了对方对自己容貌夸赞的那一部分。
虽然五条悟的确有这个自信的资本,但她现在显然不想对前辈的容貌进行任何点评与赞扬。
童颜虽好,连续看十年也是会腻的。
“请不要把我说成是有着什么奇怪xp的变态好么。”
她没能忍住吐槽了一句,很快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您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常吗?”
“比如说?”
“他的脸。”
夏奈寻找了一下合适的措辞。
“您觉得,他的脸有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再次响起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古怪。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张脸不是那个人原本的样子?”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夏奈点头,即使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根本看不见,“面具、整容、幻术,或者别的什么手段都好。”
她一连举了几个最常见也最具说服力的例子。
“我想知道您有没有在那个店员的身上看见这样的迹象?”
——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太宰治刚才的回答又再次回荡在夏奈的耳边。
虽然隔了几个小时,可直到现在夏奈还隐约能听见随着太宰治的回答一并响起的声音——呼啸呜咽的风声,以及在晚风的引领下气势汹涌地向堤岸席卷而去的浪声。
一如太宰治的答案,犀利得让她无法逃避,也不能再存有任何的幻想。
人死不能复生,除非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有死。
又或者……
她所看见的根本就不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