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辰月仙都物价昂贵,不是随便什么人进来都能混得起的,尤其朱雀大街上的消费就更是高到离谱了。普通弟子的费用津贴不足,玉真玉忍两个师兄弟只有把郑闾引进旁边没人的巷子里。
“什么事?”郑闾高昂着脑袋,他这个人,很不喜欢与人攀交,尤其是那些脸都不太熟悉就想巴结他的人。
玉真师兄示意了师弟一眼,玉忍师弟便从袖中掏出一板黑不隆冬的幻虚镜:“来,郑掌门您请看。”
郑闾不屑斜眼,但见那镜面都被炸成了焦糊,就没好气:“看什么?!”
玉忍师弟也好耐性,一点不尬地慢哉道:“郑掌门一心为了仙都的正派事业,与璧毓谷裴谷主多有不合,这是众所周知人人敬仰的。但师祖近日对璧毓谷那些贪赃偏门,多有睁只眼闭只眼袒护,郑掌门可知原由为何?”
“原由就在这里,郑掌门且看,这是谁?”玉忍说着,指了指那块幻虚镜最边上的两个人影子。
说到这个就心梗,分明就是个谁都看出师祖在偏颇了!
郑闾顺势瞥去,只见窟窿旁尚且完好的镜面上,一道清绝男子颀长黑袍,揽着个雪肤樱唇的娇娇女,女子搭在他的肩膀似轻咬,男子扣住她腰肢,蓦地飞离玉石长阶。
郑闾问:“这谁?”
玉真师兄切齿道:“璧毓谷谷主的二千金,裴珠珠此人是也。上回英华仙长在三层台上,放着众仙府洞的千金如视不见,独独就引璧毓谷裴小姐叫师祖‘哥哥’。郑掌门今日看了这个,应当心有答案。五百!只需五百灵石,郑掌门就可将此曝光出去,以正仙都治律之公允也。”
哼,郑闾听得根本不信。这探修如果不说是裴婉和师祖,他倒要怀疑是,既说了,他就偏不能信。
凌云阁那帮修士,为了天幕的影响力和关注量,什么事做不出来,就这个画面都不知道是不是找谁拍的。没准就是裴承忠那个奸贼想借之前舆论风波,趁机炒热度让闺女嫁得更高更好呢。
他就拂袖道:“五百?五颗灵豆老子都不会给,爱找谁讹谁。”忿忿然离去,浪费时间!
杵得玉真玉忍两师兄弟面面相觑,一时十分受挫。本来还指望兑点儿灵石来,回去好跟上面赔偿幻虚镜的钱,这下好了——竹篮打水。
对面不远处的街角,火系照华门门主陈卓一直盯着这一幕,眯着眼皮暗自思量。
等到郑闾消失,他就使平地幻移术移到跟前来。
两个探修垂头丧气刚想离开,抬头撞到一身青亮袍服的陈卓,连忙单膝屈地叫了声:“陈门主!”
“唔,拿来我看。”陈卓伸手,那个幻虚镜自动飞进了他的掌心。他看一眼,以他对轩辕丹凤一族的研究,就已经笃定是师祖李讫了。
哼,提起这事他就对那几个老奸巨猾的生气,当初说好的趁师祖犒军归程之时,在赏花节上任选一女箭袭之,箭射中谁就安排上谁。
不料那箭就光挑着自家闺女与郑大头家闺女的坐处射,这能是谁授意的?
还不是看上他家陈瓖的修行根骨好,指望她跟师祖生子续脉!
他闺女聪慧敏捷,好容易自己跑得快躲过了箭袭,岂料英华仙长安排的选侍现场,又被师祖当场选上侍寝了。
英华仙长有多欣慰陈卓就有多着急。
好在他在里头安插了眼线,每天都能有飞鸽传信到自己手中。那眼线做事缜细,得知闺女目前尚未与师祖如何,只是每夜陪在寒池边上,服侍他泡池子。
五大洲中汤洲乃魔域,据说魔域的炼魂山醉渊之底有块魄寒石,集聚天地上古之阴戾于石心,寒气非一般修为可炼化。若干年前却忽然消失,连魔域最大的慑钥教都未能寻到下落。
要知道慑钥教教主——彧雁,心狠手辣、冷毒无情,做什么都不达目的不收手,在他自己的地界竟然还能有查不到下落的东西?
陈卓一直怀疑这块石头是被师祖李讫拿去了,可惜他的寒池所在何处,这么多天了那眼线的传信上也打探不出。
只知寒池的寒意万般难消受,自个闺女在旁渗透,多有憔悴。想不到这小子的修为已经强大到可以与魄寒石相抵衡了,陈卓真是又忌惮又恨到切齿。
挽救轩辕神脉之余威已间不容发,其中以火系个别门派为先驱,他们希冀从李讫所出的骨肉延续仙脉,但这个和他生子的女人,却决不能献上自己的闺女。
既然璧毓谷的二千金愿送上门来,那就怪她自己羊入虎口,怪不得别人了。
陈卓盯着屏幕上女子的脸容,虽然模糊,但八\\九分像璧毓谷那个丫头。不过舆论即是如此,哪怕不是,只要你一口咬定了就是,那么不是也得是。
“1”,他伸出一根指头,比了比。
“1……一千两?!”玉真玉忍两兄弟瞪大眼,呼吸都有些短促。
“一颗灵石。”陈卓垂下袖摆,缓缓掏出一颗灵石掷去玉真怀里,又缓慢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牌:“小小玉字辈探修,竟敢夜窥师祖的隐私,我若说出去,即刻你俩个就得毙命!这一颗灵石已经是很绕过你们。把这个拿回去给你们宫主,他知道该怎么做。我要你们把消息散布出去,看到什么,就讲什么,事无巨细,你们应懂。”
按规矩,事无巨细就是添油加醋的意思。
“我懂,我懂。”两个欲哭无泪的直点头,那手牌乃金铜所制,形如短匕,上刻“挽剑联盟”四字。见字如见正主,吓得玉真、玉忍顷刻惊恐跪地:“是,晚辈定尊门主之意行事!”
陈卓闭了闭眼皮,从两个面前消失。
*一夜之间,风波立时传遍了整个辰月仙都,哪怕远在羽洲的偏门小派,都能在天幕的首屏看到这样的海报,只须点进首屏正中的画面就能自动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