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路人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唯有吕布将二人动作尽收眼底,清楚地知晓来龙去脉。
在扁担气势汹汹地落下以前,那个叫“席斐”的少年便已看穿扁担的轨迹,敏捷地避过,将柔软的柳条挥出,正抽在扁担少年的手肘上。
那一记正好抽中了麻筋,让后者手臂一麻,再握不住扁担,把唯一的武器落在地上,就此被“席斐”制服,一个背摔撞在地上。
周围静了一瞬,逐渐响起议论声。
扁担少年从地上爬起,捂住被柳条抽得绽开的衣袖,戒惧而难堪地瞪着“席斐”。
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我绝不会放过你”,随即转身逃离,连落在地上的扁担也无暇去捡。
吕布低声对身后的小将道:“去查一查那个逃走的。”
等小将领命离开,他示意剩下的士兵回酒肆坐好,不要喧哗,把从不离身的画戟插入土中,任意理了理衣襟和袖口,这才重新提起画戟,走到“席斐”面前。
“席斐”……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荀启,在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后,耐心地收起柳条,一圈圈地卷在拳上,似乎并未察觉吕布的靠近。
直到吕布走到他跟前,他才抬起头,略有些冷淡地询问:
“将军所为何事?”
吕布问:“你这一身武艺是何人所授?学了多久?”
荀启唇角向下,透出几分抗拒,与方才吕布见到的那个充满活力,为敬慕者的名声而与旁人大打出手、冷言警告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生疏而戒备地道:“此事似与将军无关。”
吃了个软钉子的吕布并不着恼,反而在心内想道:若他知道我便是他敬慕已久的吕将军,定然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这个念头,在面对半大少年表现出的锋锐,吕布罕见地多了几分宽容与耐心。
“你若有意,可以随我去校武场,若能在我手下撑过三招,便可入我门下。”
吕布见少年目中流溢出几分惊讶,这才想到自己未报家门,提出这个邀请似有些莫名其妙。
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尖,稍有些不自然地道:“本将姓吕名布……你方才说的话,本将都听见了。”
后面这句是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也不是单纯地做慈善,仅仅因为听到少年出言维护了他,同时觉得他身手不错,是个可造之才,这才起了招揽之心。
在经过吕布的解释后,荀启才收回惊讶之态,如同所有乍然见到敬慕者的普通少年,紧张而局促地跟上转身离开的吕布,同手同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
荀启先前的惊讶并非伪装。
他在定好计策的时候已设想过吕布可能会有的全部反应,甚至做好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备,没想到长线只放了一半,这鱼便已上钩。
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走在前头的吕布一脚迈入酒肆,嘱咐其余卫兵继续巡逻,自己带着荀启去演武场。
他让人准备了两套铠甲,让神色紧张而兴奋的荀启同他一起换上。
吕布此刻还不知道,他苦寻多日,怎么也找不到的“老道”,不但大咧咧地在他面前晃了好多圈,主动引起他的注意,此刻还就在与他只隔了一道屏风的房间内。
换好装备,吕布领着荀启来到演武场的边缘,让他在武器架上挑选一样趁手的武器。
荀启绕着武器架走了一圈,在一柄灰扑扑的长.枪前停下。
吕布见他有意向用枪决战,提醒道:“戟允刺允啄,横扫三军,若论短兵交接、单打独斗,戟者更胜一筹。”
戟综合了枪与矛的优势,兼具爆发与变势,虽略显笨重,却是这个时代悍将的首选武器之一。
荀启婉拒了吕布的好意:“愿择枪尔。”
吕布着实有些困惑:“你即便铁了心要用枪,为何不选旁侧的精铁?”
荀启道:“此枪更为趁手一些。”
……都没掂量着试试,就知道趁手了?
吕布困惑之色更浓,荀启没再多做解释,提起枪,向吕布行了一个对武礼。
他之所以不选戟而选了枪,一个是因为他目前还未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将这具身体锻炼到最佳,与其用沉重的戟与吕布这位猛将硬拼,以短板拼对方的长处,不如用相对轻巧,灵动性更强的枪;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在现代习过枪法。
枪这位百兵之将,经过数千年的演练,已形成了系统性且灵便度极高的枪法。若配合得当,未必不如戟。
至于他为什么选这个灰扑扑的枪而不选别的……因为别的枪都是新制,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枪的制式,还未彻底脱离矛的模样。唯独眼前这把灰扑扑的枪与众不同,更接近后世的姿态。
不知道这把枪是从哪得的,或许是为了凑数,就放在兵器架的角落,埋在其他兵器下方,倒是便宜了他。
荀启挽了个枪花,等站在场外的兵将呼喝了一声,便提着灰枪,与吕布同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