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怀江心里一晒,是觉得“农庄”里的农民好糊弄啊?还是敲诈犯一直都这么嚣张?
他迷茫状发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有门路,能帮你们把网上那些负面文章全部删除,当然,如果你们想借机打广告,我也可以帮你们控评,保证两个小时内,网友留言向着有利于贵公司的方向反转。”
怀江做井里的□□:“网上的文章,不是只有平台能删除吗?还有留言,全国各地的都有,你怎么管得住人家说什么?”
对面有点不耐烦:“这就是我的事了,你就说你们想不想删评?”
怀江:“多少钱?”
“二十万。”
“多少~?”
“二十万,并且不接受还价,这已经是最低的了,如果你们不是个还没开业的农庄,是城里的公司,至少翻倍。”
怀江:“太多了,我做不了主,得跟我们老板商量。”
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那你最好快点,我好像看到了你们县政府的回应,视频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不能开业,那么大一个农庄,你们做了很多准备吧?晚开业一天的损失……呵呵。
还有,拖的时间越长,网上关于你们的新闻就越多,增加太多的话,这个价格我可不一定删得干净哦。”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怀江扔了手机,在一张纸上又画了几笔,推到沈厚仁和贡宝面前:“房子和周边所有东西都要有年代感,注意细节,门前的石头小路选用略微泛白的石头。”
贡宝也完全不提电话敲诈的事,拿起图纸说:“没问题。”
沈厚仁说:“房子得晚上干,我们俩现在先去东区给那些蘑菇做保养,完了过去弄路。”
怀江说:“你们自己安排,我和萧医生去趟灵犀院,就剩一天了,得让两位仲老师再带着那些家伙熟悉一下流程。”
贡宝和沈厚仁离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萧知抬起头:“我听到你刚才那个电话的内容了,我认为咱们应该和政府的人再沟通一次,拒绝他们农庄不能开业的那个要求。”
怀江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萧知的意思:“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黎下不知道他是正好醒了,所以听到了沈九州的脚步声,还是沈九州的脚步声把他给惊醒了,他笑着坐起来,差点被两个狗儿子又给扑回去。
揉揉两只的大头,他翻身下床,伸手接过热乎乎的红薯饼。
“叮铃铃。”手机响了。
他对沈九州挑了下眉,接起来,听了十几秒后说:“什么都不用做,这种小垃圾还不配动用萧医生。对了,我本来想做个从善如流的老实公民,现在看来老实人不好做,那就改一种方式吧。
给政府办的人打电话,说我查阅了相关法律条文后,认为政府让农庄暂缓开业的要求缺乏法律依据,他们被网民舆论所绑架,把‘人言’凌驾于法律之上,助长少数低素质公民的无理取闹,失去了政府的立场。告诉他们,无论他们的鉴定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正常开业。”
放下电话,黎下揭开黄油纸,使劲来了一口红薯饼。
沈九州两臂架在椅背上,翘着舒服的二郎腿问他:“遇到麻烦了?”
黎下:“没有。”
所有工作都可能遇到意外状况,黎下认为今天的事在农庄工作中属于“正常的意外状况”,远远说不到麻烦。
沈九州说:“吃完陪我逛逛,办公室窝时间长了,哪儿都不舒服。”
黎下三两下把红薯饼塞完:“走。”
一出门,黎下就发现,他睡个午觉的工夫,对面山坡又多出了好几个鸟巢的雏形。
那几个鸟巢都只有树枝简单编织的框架,没有用细草和泥巴填实,看上去风一吹就会散掉的样子。
黎下说:“它们倒是不客气,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拖家带口蹭住来了。”
沈九州问:“不喜欢?”
黎下说:“每天在鸟语花香中醒来是我毕生的追求,不过太多了不行,成千上万只鸟,一天到晚不停地在耳边叫,人会被聒噪傻的。”
沈九州说:“那你就给它们立点规矩,已经来的就算了,以后再来的,窝搭得远一点。”
黎下说:“看清楚啊长官,那些是生来就要在天空翱翔,不自由毋宁死的鸟,谁能给他们立规矩?”
沈九州说:“不试怎么知道?你是雀园的主人,就算没用,也得有个态度,对不对?”
“对——”黎下懒洋洋地点头,走到虫鸣湖边,对着南面几个山头喊话:“花迷、黄鹂、啄木鸟,麻雀、喜鹊、布谷鸟,乌鸦、斑鸠、花鹧鸪,以及其他众鸟们听真,这儿是我的地盘,你们想来住可以,别离我太近,吵得慌。
窝已经搭好的就不用动了,还没开始的,都搭在农庄以外,并且密度不能超过那棵乌桕树的密度,否则我看着瘆得慌。
还有,不许在我住处附近拉屎,不听话的驱逐出境,我说的是九州山系全境,听清楚了吗?”
他喊完看沈九州:“可以吗?这规矩够大吧?整个九州山系呢。”
“规矩严点好。”沈九州笑,“不过,咱们这儿好像没鹧鸪吧?”
黎下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小听姥姥念叨‘送人发,送人归,白苹茫茫鹧鸪飞’,‘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之类听多了,觉得鹧鸪很浪漫,想着这园子里不定哪棵黄栌下面忽然钻出几只肥嘟嘟、花飒飒的家伙挺好玩,就顺嘴说了。”
沈九州说:“喜欢就买几只,咱们农庄环境这么好,应该养得住。”
黎下说:“等树和花草都长起来再说吧。”
他欣喜地环顾一周:“春天真的来了,我梦里都能闻到花草的香味。”
沈九州说:“我也是,我看文件看得想辞职时,想想这里的春天,就有了盼头。”
黎下说:“二百公里有点远,不过按你开车的习惯,最多两个小时,你以后其实可以天天回来。”
沈九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大笑起来。
两只狗子抬头冲黎下“呜”。
黎下指了指19号山头的方向:“去那边看看。”
狗子撒腿跑了出去。
黎下和沈九州跟着跑,过灵雀河时,黎下看到了趴在草地上,脑袋上垂着一串串牵牛花的飞飞和康康。他喊着沈九州停下,对两小只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