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不太平,太守府门前虽然谈不上戒备森严,却也站着不少穿着两当铠、手持长戟的士卒,一看孙策、周瑜等人靠近,立刻警惕起来,握紧武器,神情戒备。
周瑜在离大门还有三十步的地方就翻下了马,亲自上前通报。迎出来的掾吏自然认识这位小周郎,听了周瑜的话后,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孙策,为难地摇摇头。
“多谢周郎的一片好意,我会向府君转达。不过府君最近很忙,恐怕没时间见你们。这不,忙了十几天政务,好容易抽出点时间,正给弟子们讲学呢。要不,你们先回去,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周瑜正准备说话,孙策抢了上去。“既是明府为弟子讲学,机会难得,我们也去听一听,如何?”
周瑜看着孙策,眨眨眼睛,没有说话。那掾吏却没周瑜这么客气,他瞥了孙策一眼,微微一笑。“不知孙郎家传何经?府君讲的可是《易》,不怎么好懂。”
孙策笑了。狗眼看人低,又看不起我们孙家没学问是吧?那是从前。老子虽然没研究过什么易经,可是论打嘴炮,我的战斗力还是很彪悍的。
“原来是易经啊。易为六经之首,讲的是天地人伦大道,某也不才,正好有几个问题不解,顺便请教一下陆府君,可否?”
那掾吏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孙郎对易也有研究?”言语间调侃多于惊讶,显然是不信。
不仅是他,就连周瑜都有些啼笑皆非。他和孙策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孙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还能不清楚?说他目不识丁有些过份了,但要说他有资格和陆康讨论经义,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陆康虽不以经义闻名,灭孙策还是绰绰有余的。孙策是真的想讨教,还是想借机生事?如果是前者,那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是后者,那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研究谈不上,略知一二而已。”孙策笑着拱拱手。“如果府君实在太忙,不肯见我们,也没关系。我也就是一个问题而已,麻烦你转告陆府君,求个答案,我就在门外等。”
那掾吏大为好奇。既然孙策没有强求进府见陆康,他倒也不能一口拒绝。不给孙策面子,也得给周瑜面子。“那好,你有什么问题,我为你转告府君。”
孙策抬起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易是研究天地的,我就问个关于天地的小问题吧。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请陆府君指教。”
掾史的脸色立刻变了,盯着孙策看了好一会儿,冷冷地拱了拱手。“请孙君稍候,某去去便来。”孙策问出这样刁钻的问题已经不是请教,而是挑战了。既然是挑战,那就是敌人,没必要太客气。
汉末学术竞争激烈,相互之间的辩驳和战斗一样惨烈,丝毫不比武人比武决斗差。后生要想成名,辩倒一个前辈是最佳捷径。当代大儒郑玄年轻时就曾经和前辈学者任城何休论战,用何休的学问来挑战何休,以至于何休大叹“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入室操戈的成语因此而生,郑玄也一战成名,传为佳话。在掾吏眼中,孙策就是想踩着陆康的肩膀往上忙,只不过有些不自量力。
掾吏走了,周瑜将孙策拉到一旁,微微皱眉。“伯符,你这是何苦?”
孙策斜睨着周瑜。“你是说我无事生非,还是说我自取其辱?”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