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苏看到染星穿过一片七彩斑斓的，由星际尘埃组成的海洋，他这才意识到，他之前看到的所有情景，或都只是发生在一片星云之内。

他先前还疑惑，他看到的宇宙背景为何不是纯黑色，他还以为是染星故意调出了色彩，好让影像更加生动。

“对，你猜的没错，我本体所在之处正是一片星云中。这片星云内蕴藏着很多恒星系，具体数量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在爱丽丝星球上，用太空望远镜也能看到这片星云，老师算出它最长距离为10光年左右。”

“这么小？”方云苏把这片星云与麦哲伦星云相比，它只算得上是一粒灰尘。

“是的，老师认为我是第一个走出这片星云的生命体，她在给我取名后，便也给这片星云取了名字，冉星云。

我的意识体主要是以电磁波来感知外界，但星际气体和星际尘埃都阻碍了我对外界的感知。我唯有穿出了这片星云，才能清晰感知到星云之外的宇宙。”

“你用了多久时间穿出这片星云？”

“以地球时间估算，大约是百年。”

“你还未达到0.1倍光速？”

染星点点头，“是的，期间我已加速数次，但仍未达到0.1倍光速。失去本体后，我感觉我的力量也大幅削弱。”

“你那时是什么打算？”

“我想要找到一颗对我没有威胁的生命星球，散播我的种子，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后，再杀回冉星云，夺回我的本体。”

“所以你就找到了爱丽丝星球？”

“是的。宇宙中的生命星球并不多，在百光年范围内，我只能确定爱丽丝星球存在生命。”

“你是怎么确定的？”

“用你们人类的感官描述，我是看到的。”

方云苏苦笑，这大概又是染星的天赋，而这种天赋显得人类就像是瞎子。他也基本确定，染星不仅可以“看”到可见光，其它频段的电磁波，她也一定能够“看”到。

这得什么样的大脑，才能同时分析如此之多的电磁波数据。

“我的大脑并不聪明，但很特别，这是祖雯老师对我的评价。我意识诞生之初，犹如人类世界的孩童，完全依照本能行事。在星云内漂泊的百年里，我对自身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唯一的念头是夺回本体，而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占据其它生命体。幸运的是，我在爱丽丝星球遇见了老师。”

“爱丽丝星球离冉星云大概多远？”方云苏知道星体都是在不断进行周期运动，他也只能问个差不多的距离。

“冉星云最近端与爱丽丝星球相距90光年左右。”

“离地球呢？”

“110光年左右。”

方云苏惊讶道：“这三者之间几乎就是一条直线？”

染星点了点头，“我当初也看到地球上存在生命，但爱丽丝星球离得更近，生命体看起来也要更强大一些。所以，我选择了爱丽丝星球。”

“你看到的是千年前的地球？”

方云苏推算到，染星飞往爱丽丝星球至少要经历九百年，说明她是在九百年前看到的地球。而地球离她当时的位置又相距百光年以上，再算上这百年延迟，染星第一次看到地球，最多看到的是公元13世纪的地球。

“你的算法没错，但我比你想象中的速度更慢，我花了1400年左右的时间才抵达爱丽丝星球，期间又经过多次加速也达到了0.1倍光速，但最快速度也未超过0.15倍光速。

我在爱丽丝星球寄居了两百多年，才等来了人类降临。数十年后，我才又出发来到了地球。

所以，我那时看到的地球应该是在公元6世纪左右。”

“那你抵达爱丽丝星球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染星不再挥手，这个动作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她之前挥手只是为了给方云苏一个信号，告诉他要换场景了。

时空变换，方云苏清楚看到了那颗既熟悉又陌生的青绿色星球。他只在照片上看到过这颗星球，人类唯一的殖民星球，爱丽丝。

方云苏曾无数次猜测，人类登陆爱丽丝星球后又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从这个“第三方”视角去了解爱丽丝星球。

……

一个巨大的“水母”坠入爱丽丝星球的大气层，她的伞状体朝向地面，洁白的皮肤与大气摩擦，变得一片通红。

染星的速度减缓，快要接近陆地时，她上下调转了方向，无数条触须又朝向了地面。

不，那已不能称作是触须，那就是触手。

染星的伞状体像雨伞一样收拢，所有的触手也并拢在一起，如一枚钉子般没入了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