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钢点点头,“嗯,您老从小就教导我,不要打没把握的仗,我一直谨记于心,时刻不忘。”
这句话,是最有力的嘲讽,刺着林远山的心。
他给林启钢装上了一对翅膀,哪里想得到终有一日,林启钢居然会飞出他能掌控的范围呢?
此时此刻,他已经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了。
什么大道理,都已经教育不了林启钢。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是最懂得审时度势的,如今的形势对他来说极为不利,与其跟林启钢继续这么打太极,还不如开门见山来得痛快。
“说吧!你的条件!”
林启钢也不客气,直接就道:“我听说,爸你在春节前立了份遗嘱,这事儿是真的吧?不管是真是假,我也不多追问遗嘱的内容了,我只要你现在再重新按照我的要求立一份新的遗嘱就行。”
“内容呢?”
“爸,我是你亲自培养出来的,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想要什么,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林启钢要的,无非就是林氏的最高主导权。
林远山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但是听林启钢亲口说出来,他还是痛心不已,苦笑道:“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得到原本就会属于你的东西,启钢啊,你这是想让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林远山叹了口气,眸中所流露出来的痛心无比清晰。
果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林氏的庞大家业,当真能诱导一个人慢慢步入歧途。
林启钢对金钱权势的执着,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他无畏的道:“爸,你说的是哪里话,你对我的养育栽培之恩,我没齿难忘,做儿子的不过就是这么一点点小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不仅瑛姐不会被为难,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孝敬你,让你安享晚年,还何来的死不瞑目这一说呢?”
“……”
“你说我沉不住气……我原本是想沉住这口气的,你说得对,等你百年之后,林氏的一切都将顺理成章的属于我,我何必费尽心思去争,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你偷偷来B市,又在暗中找寻林悦欣的女儿的话……”
“!”
林远山惊得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果然都知道。
其实,这也不奇怪,他故意隐藏行踪的这段时间,林启钢在找他的同时肯定连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沉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那孩子过得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松弛的眼皮搭耸着垂了下来,稍稍掩去了他眼中的真实情绪。
林启钢说的都没错,他唯一的一个女儿,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视若珍宝,可他的掌上明珠最后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跟他决裂,他一气之下将女儿赶出家门,他怒喝着让她走了就永远也别再回来。
后来,林悦欣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死了……
这是林远山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伤痛和遗憾。
人老了,总是习惯回忆。
时隔二十多年,带着对女儿的怀念以及对她的死因的怀疑,他才来到B市,见到了那个孩子。
大概,这是他对亲生女儿唯一的怀念方式了。
然而,这种说法却无法说服林启钢。
林启钢冷声道:“是吗?可是爸……你要我怎么才能相信呢?就像当年你有了林悦欣之后就开始冷落我了,谁知道你来找到你的亲外孙女是想要干什么呢?你口口声声说着林氏是我的,但你却一把年纪了依然不肯将手中的股份转到我手上,你说,你要我怎么敢轻易相信你的诚意?”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当年林悦欣的存在让他感受到危机,如今林悦欣的女儿同样被他视为心头大患。
为了林氏的掌控权,林启钢已经丧心病狂。
若是换作以前,林远山也许真的会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给林启钢,但是在他发现林悦欣的死因另有文章时,怎么还可能就此便宜了这头养在身边多年的大尾巴狼。
他只是后悔不已……
后悔当年听信林启钢的挑唆,让他与林悦欣的父女关系僵至冰点。
后悔此前在发现林启钢可能是谋害林悦欣的凶手时,因为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没有直接收拾林启钢,反而让自己落到如今这么被动的境地来。
林远山缓缓的闭上了眼。
他也是一身傲骨,这一生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这一刻,也绝不可能!
他从鼻腔里呼出带火的气息,冷斥道:“启钢,你是不是以为限制了我的自由就能为所欲为了?你以为……我从疗养院出走,装作失踪这么久,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会不会太天真?”
林启钢却道:“我哪敢有这等天真的想法?况且我也知道……我的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威胁到爸你呢?我当然知道你有所准备,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准备中,是否有哪一项可以保证江清浅万无一失的?”
林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