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
尤利亚站在舰桥入口,摘下激光护目镜,露出漂亮的眼睛。
江亦愁急忙转身,左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尤利亚卿。我在……”
他想编个什么幌子,却发现尤利亚走过来的样子既干练又动人,军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修长挺拔,江亦愁一时卡壳,什么都没说出来。
尤利亚格外瞟他一眼,轻笑道:“偷懒呢吧。”
他的视线只在江亦愁身上停留了一刻,很快又埋首于平板上的数据,靠在工作台上,有些心不在焉。
趁他不注意,江亦愁在认真地观察他。
他觉得尤利亚卿哪里都好看,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都有种不经意的美,谁知尤利亚忽然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他背后,轻轻抽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一个修长的十二棱晶体被尤利亚抽了过去,晶体一接触到他的指尖,立即开始闪闪发光,晶体里涌现出幻妙的波动图案。
“我记录了你睡觉时候的PGO波。”[1]
江亦愁老实承认,“如果我把我的脑波调整到和你一致的频率,会进入一种类似于‘清醒梦’的状态,就像能睡着一样……所以,我拿你的脑波做了个入睡控制器,还请你不要生气。”
“嗯。”尤利亚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手里的晶状体,他沉默的越久,江亦愁就越是忐忑,仿佛明知道铡刀会落下,但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
“知道了。这东西我先没收了。”
晶状体滑进他的衣兜,尤利亚两手揣兜,大阔步走了出去。
尤利亚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一天他都没再见到尤利亚卿。
那一天,他是在紧张、焦灼又愧疚的忐忑感里度过的,简直像丢了魂的躯壳,在鬼车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快到傍晚的时候,尤利亚通过鬼车广播喊他来舰桥,他在舰桥廊道里站了半天,险些不敢走进去。
他推开门,尤利亚双腿交错,坐在高高的指挥椅上,正通过立式显微镜查看工作台上的样品。听到舱门响动,他才从工作中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来啦。”
“看看这个。”
他从光刻机里取下了一件物品,交给江亦愁。
这是他的睡眠晶体,看起来晶莹璀璨,却因为刻录了无数的东西,相当易碎。
“我把里面的PGO波重写覆盖了。”
“嗯。”江亦愁有些低落,但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真难哪,我强迫自己假寐了七八次,才截取到了梦见你时候的脑波。”
江亦愁蓦然抬头。
尤利亚坐在高高的指挥凳上,鬼车窗外,漫长的、斑斓的、扭曲的绚光从他背后打下,让他极致神秘,又无比美丽。
“我还加了点小东西。晶体里刻录的脑波只要和我的脑波同步,它就会亮起来。看。”
尤利亚的指尖停在晶体锐利的尖端,晶体中心忽然漫溢出游动的光芒,仿佛夏夜里点燃的手持烟火,他含笑看过来,“这说明,现在,我正在想你。”
尤利亚温和地看着他:“分形时空里太压抑了……既然想做梦,就做个美梦吧。”
他抱住尤利亚卿,有些谨慎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就像尝了一口甜甜的蜜。
从第一次亲吻开始,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星星有味道,尝起来一定像尤利亚卿。
“我一点也不觉得压抑。”
江亦愁答,虽然鬼车窗外永远是扭曲的、令人眩晕的复杂纹样,“如果你觉得压抑,我可以调动硅晶体,每天早上给你洒下阳光,晚上就换成漂亮的银河和森林,到了深夜就换做静谧的海边,只要你愿意。”
尤利亚笑弯了眼:“江,你是个诗人哪!”
“我是认真的。”江亦愁说,“我可以成为任何你希望的东西,只要你愿意。”
“那——”尤利亚勾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你就变个胡桃夹子吧。”
江亦愁眨眨眼睛,他知道胡桃夹子是地球上用来开坚果的工具,他不喜欢这个答案:“我不想变成这个。”
“真的啊。”尤利亚故意一本正经地逗他,笑着勾紧了他:“白天是普通的小木偶,晚上变成小王子的胡桃夹子,也不行么?”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胡桃夹子》。
这是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它讲的是教父在圣诞夜带来了许多小玩偶,有跳舞的姑娘、胖胖的小丑,还有强壮的中东人,克拉拉哪个都不要,只恳求教父给她一只其貌不扬的胡桃夹子。
夜幕降临,当克拉拉抱着胡桃夹子时,他居然变成了一位热诚勇敢的小王子。
“别人只看得到你的木偶外壳,可我却知道,在你心里,住着一个让人美梦成真的小王子。”
他松开江亦愁,点了点江的心口。
江亦愁盯着他,足足看了18000毫秒,他觉得尤利亚眼神里的每一个闪烁都好动人,这次他情不自禁,把尤利亚卿轻轻抵在控制台边上,低下头吻他。这次的吻热烈的多,不知道谁绊动了什么按钮,鬼车在绚烂的时空里撞来撞去,尤利亚有些分心,他轻哼了几声,示意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