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梁妍的话启发了尤青璇，末日确实改变了太多，莫说易明渊，就连自己也与从前判若两人。

要是原来的自己，怎会执着地要跟随外出探索？她只会躲在基地一角，做完自己分内的工作，然后回到分配的房间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窝成一团。

可眼下，她却经历过田曦的魔鬼训练，原来拿笔的手，虎口已经变得粗糙。

更甚至她扛着枪，走进危险的无人区，心中虽有第一次上战场的紧张，却并没有多么恐惧。

是因为明渊就在身边？好像也不全是。

尤青璇忽然觉得，这个末日照耀下的世界，似乎也并不绝望。

看，她和明渊都在变得更好，更强大，他们认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许能在这里闯出一片新天地，从零开始的生活，为何不能将它当做乐趣？

似乎与她有心灵感应，就在她闪过这个念头时，易明渊不经意回头，看了眼她的方向。

然后目光相撞。

他们不约而同微笑。

……

……

在这个街角，众人停留了很久，直到侦察的噬兽传回准确的情报，有人正在前方活动。

易明渊屈膝靠坐墙角，闭上双眼全神贯注，旁人也不敢打扰他，一直警戒周围保持沉默。直到他再次睁眼，“那些人有武装，组织严密，做事谨慎很有条理，正在搬运物资，外围还有观察哨，大概率就是人类军的部属。”

“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啊。”周横把眼睛眯成条缝，还是没法从一团团色块中分辨出什么。

“噬兽也很难在黑暗处行动，我只让它们远远观察，没有靠近。周队长，你有什么想法？”

“就这么跟着吧。”周横从胸袋里抽出张地图，打着战术手电找准目前的位置，“营长给的任务，让我们在一周之内将这张图标满，必须尽快掌握市区内的整体情况，要保证其他探索队外出时不会遭遇人类军。”

这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交火，一切都在阴影中进行。

出没于街巷间的，不仅仅有人类军，还有许多独自求生的幸存者，暗夜间的高芝市可谓热闹，人们从藏身之处走出，搜寻食物和地盘，在危机的逼迫下，争斗、抢夺，无休无止。

身有任务，周横不会分出多余的精力去做无关之事，小队的人只藏在暗处，他们是游荡的观察者，除了拍摄记录，从不现身。

等他们回到基地，那张地图的右下角已经被勾画得五颜六色，剩下的则等待后续探索再一点点补完。

晨光已自地平线升起，解散队伍后，尤青璇和易明渊回到房间。

基地里配备有完整的淋浴设施，水电房的主管道接通地下水脉，是独立于城市之外的供应系统，不过为了节省资源，每个房间每天只有两分钟的流动水源可用，最多够擦擦脸抹个身子。

尤青璇累得浑身酸软，一躺倒就再也不想站起来了，还故作谦让对易明渊挥挥手，“你先去洗漱吧，放心大胆用，别给我省水。”

等易明渊整理完毕，推开盥洗室的门，就见尤青璇缩在他的床上，四肢和他的被子交缠得难分难舍，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出任务，一晚上高强度移动了小半个城区，累也很正常，但总不能衣服鞋袜都不脱，脸也不洗吧？他们之前穿的防弹背心，那味儿能把人冲出个跟头去，她居然还能安安稳稳睡得着。

眼下她就是个“臭熏包”，被她这么一熏陶，被子怕都不能要了。

“青璇。”易明渊揉着眉心喊她，“起来，去洗洗再睡。”

尤青璇蜷成只虾米，一动不动。

易明渊伸手去推她肩膀，想把人摇醒，但弯下腰去，刚刚一低头，就正好对上那张睡颜。

她秀致的双眉向中间轻蹙，双颊微微蓬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看起来气鼓鼓的。

双唇也没有闭合，微微张开条缝，隐约可见细白的牙齿，估计再睡上那么一会儿，口水就该淌出来了。

这模样，谈不上美艳，也一点不动人，甚至有点憨。

可易明渊悬在她上方，盯着这张脸，呆愣了好长时间，忽然就舍不得打扰她了。

他用肘关节支撑平衡，小心翼翼用手掌拖住尤青璇后脑，一点点将她的外套脱下来，这过程费劲得要命，既不想把她弄醒，又要把紧身的战术外套扒掉，忙忙碌碌左拉右扯，等完整地将她从衣服里剥出来，他已经搞得自己一头大汗。

但那家伙没心没肺，摊成个大字，还响起几声小呼噜。再把尤青璇脚上的靴子扯掉，易明渊死死皱紧眉，拎着这些臭乎乎的衣物，远远扔到门口，然后转身去盥洗室里找来毛巾，像照顾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给她擦擦脸，又擦擦手，一点一点清理指缝，把摸爬滚打来的灰土全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