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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乾隆问她:“你曾爱过,为何又不爱了?”
她只是笑笑,被他追问久了,方道:“曾经那是年少无知,后来……却是想开了。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他不满:“那又如何?你为什么不爱朕了?”
她只是笑,便回去了。
他还要问,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团子十三挡住:“皇额娘心头有深结,轻易解不开的,你回去吧。”
乾隆当然不想离开。
永璟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他看了看已经禁闭的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乾隆回了养心殿,呵退众人,自己又坐了会儿,终于发狠:“乌拉那拉·雅娴!你既然招惹了朕,这一生一世,便不准离开!好,一心一意是吧!朕便给你一心一意!”
他复又扫落一地瓷器,听着它们破碎的声音:“可是你的心,也必须完完整整交给朕!”
认命了,不认命又能怎样?他不低头,她便也不低头。这人生如此短暂,在不低头,便再无时间……皇阿玛亲笔画的小像还在眼前。难不成,他也要若干年后,嘴硬的道一句:‘不悔’?
大抵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教会你什么是痛,什么是爱,什么是思之若狂。就算让你拼着粉身粹骨,也要全力以赴一回吧……
他想起那一日的和亲王府,与他同年的五弟,说的那番话:“若是臣弟,这世间繁华万千,弱水三千,若能得心头之爱。一瓢足矣!”
他便扪心自问:‘若是朕,大抵也会只取那一瓢弱水吧。’
他蓦然惊醒:‘原来,答案早已如此明晰。’
“五格格,您这是要来找皇上?”外间传来吴书来的声音。
然后是五格格清脆的回答:“对啊,吴谙达,本格格是来找皇阿玛的。”
“老奴帮格格拿着手中的书吧,瞧上去很沉,仔细累着格格。”吴书来声音中便透了喜气。
“吴谙达去帮本格格同皇阿玛说一声吧,这些书,瑚图里自己拿着。”
“嗻。”吴书来说罢,便来敲乾隆的门。
“让小五进来。”乾隆不待他说,便道。
然后门便开了,却是小五捧着一大堆书吃力地进来。
乾隆一看,一颗心便柔软了,忙上前去接,又斥责吴书来:“没眼力价的东西,让格格一个人捧着这些,奴才都死光了?”
吴书来打了个千:“万岁爷可是冤枉奴才了,这分明是格格对您一片孝心呢,半点儿都不许别人碰的。”
乾隆这才转怒为喜。看着五格格:“五儿许久没见,竟是越发漂亮了。这些都是要给皇阿玛的?”
五格格便吃力地将书放到他的书案上,方拍了拍手,就地大大咧咧地坐了:“十三让我抱来给您的。”
提到永璟,乾隆脸上便有些不自然:“他倒是威严的很,连姐姐都能使唤了。”
五格格摆了摆手:“他说的道理都让人哑口无言的。可我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好吧,这是一个彻底的弟弟奴。
乾隆便不再说了,只问她:“这些都是什么书?”
“十三说您情商低,让我把这些抱来给你学习学习。”五格格道。
“情商低?”乾隆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内心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五格格一惊,继而笑了:“哦,就是说皇阿玛勤政为民,很辛苦,我们身为子女该效劳的意思。”
乾隆听罢便感叹:“十三果真是个好孩子。”
五格格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咳了一声。拿出了一副夫子的派头来:“吴谙达请先出去吧,我们要开始授课了。”
吴书来一惊,忙看向乾隆。
“授课?”乾隆不解。
五格格指了指自己:“十三让我来教教皇阿玛,怎样讨、哦,是收服皇额娘。”
乾隆这才让吴书来下去了,然后问五格格:“有什么好办法?”
五格格翻开一本指使永璂抄录的情话大全:“首先,皇阿玛得把这些都背回了。恩,先倒背如流个120遍吧。”
乾隆低头一看:“爱的雪花,染白了头发,情的四季,揉皱了面颊。与你一起互依互靠,为彼此的一切操心操劳……【注1】”
他嘴角抽搐:“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十三说了,皇阿玛现在最好学温水煮青蛙,急躁不得,他让我拟定教材,我便让十二哥给写了这些。”五格格得意道。
却见乾隆看着她,眼神莫名。
她有些不安问:“皇阿玛?您怎么了?”
乾隆道:“五儿啊,你皇额娘没错。你合该去学学《女四书》了,你去把《女四书》先倒背如流个120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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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七年。
京城。
“糖炒栗子咯,又大又甜的栗子哦……”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哎……”
“这位姑娘,小人这摊上的胭脂乃是用最好的花……”
……
这满目的繁华,不知迷离了多少人眼。
青衣小鬟背着背上简易的行囊,问穿着蓝衣的女子:“小姐,我们该去哪儿找?”
那蓝衣的女子眉间似颦着无数哀愁,又似一笼烟月:“我不知道,天下之大,哎……”
“让开!让开!误了梁大人家公子的喜事,你们这些贱民哪个担的起?”突然有人骑马扬鞭而来,喝出一条无比宽敞的通道。
青衣小鬟护住蓝衣女子,方才险险避开那马鞭。
两人正在惊惶间,却听得敲锣打鼓之声渐至。便又有高头大马过来,后头跟着红衣的丫鬟婆子,再其后,便是一顶大红喜轿……
蓝衣女子品着刚刚那挥鞭子开路人的话,仿佛得了什么玄机:“梁大人……”
青衣小鬟突然被她叫了声:“金锁,拿银子,咱们也去梁大人府上讨杯喜酒吃吧。”
青衣小鬟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声是。
两人便朝着那喜轿去了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咚’
铜锣敲毕,便听人用山东口音道:“在下姓柳名青,山东人氏,这是我妹子柳红。”
蓝衣女子饶是再急,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顿了顿足,看了过去,只见那青年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极为俊朗。那少年一抱拳,声音殷切,令人忍不住心生同情:“我兄妹两随父经商来到贵宝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赐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蓝衣女子听罢便落下泪来:“好可怜,好善良的兄妹。金锁--”
青衣小鬟不甘心地拿了锭银子出来:“小姐,这是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