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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琴捧了汤婆子进来,那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的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雅娴头上带着狐狸皮做的抹额,正在绣着一枝牡丹。
容嬷嬷递了茶上去:“侧福晋仔细点儿眼睛,别伤了神。这正月里头,闲着多好。”
雅娴浅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今儿个,姑爸爸那儿怎样了?我听说又几个太医给召进去了呢。”
容嬷嬷闻言也担忧不已:“这,这奴婢实在不知,宫中的消息,想也没人敢乱传。侧福晋要不问问王爷?”
想到弘历,雅娴轻轻地颦眉:她都嫁过来半年了,他也和她同房过,但那敦伦之事……他不会,这辈子不行了吧?
那,她的小五,小十二,小十三该怎么办?
————
御书房内。
弘历不知何故,竟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四哥劳累过度了?”弘昼关心道,“这身体,可要注意啊。”
雍正帝闻言,竟也道:“弘昼说的不错,弘历,公事虽重要,但身体也需注意。皇后,这次一病,竟也不知何事才好。”
弘历顾不得纳闷自个儿为嘛会打了这么大的一个喷嚏,连忙应了,又道:“皇额娘她国宴上看起来,倒很康健。”
雍正帝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色:“乌拉那拉家的女儿还是很顾全大局。皇后能在国宴上不失国体,乌拉那拉氏当记一大功。”
他末了又看向弘历:“朕觉得,乌拉那拉氏很会教女儿,弘历觉得呢?”
弘历当即明白,这是雍正帝在敲打他呢。事实上,即使不是雅娴,也不会是富察氏。毕竟,富察氏势大,外戚太强,终是大患。雍正帝这是怕雅娴太小,富察氏又有儿子傍身,要给雅娴加筹码呢。
弘历心头有些喜悦的苦涩:或许,这样就好,让雍正帝以为他不喜欢雅娴,这样雍正帝就能多为雅娴考虑一点……
等等,喜欢雅娴?!
弘历被自己心头的想法惊住,他第一次正视起自己的心意来……
而一旁的弘昼却在听到关于‘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这个话题时,低了头。他心头苦涩,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怪不得他做不了皇帝,若是他,恐怕只会关心,他爱的那人好不好。而不是去关注有没有失了国体吧?
罢了,是该放下了。
早该放下了……
————
堃诩宫。
林嬷嬷心疼地为乌拉那拉皇后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抱怨道:“当年雅娴格格送的那丸药,娘娘为何要交给泰安真人,让他进献给皇上呢?”
事后皇上的身体好了许多,安知不是那药丸的效用?雅娴格格已说了,那是幼时高人私下赠的。娘娘若是当年自己服下了……
“什么雅娴格格!”乌拉那拉皇后强忍着喉咙中翻滚的腥甜呵斥道,“是第一次侧福晋!”
林嬷嬷忙应了:“奴婢错了。”
“皇上活着比本宫活着对乌拉那拉家更有利!”乌拉那拉皇后道,“这往后啊……噗”
她喷出一口血,脸色瞧上去比方才更灰败了些。眼神却是亮的惊人:“但愿她是个聪明的!”
林嬷嬷不用问也明白那个‘她’是谁。
迎春推开了门,匆匆走进:“娘娘,太医来了!”
林嬷嬷赶紧叫太医进来。十多个太医拎着药箱弓着身子快步进入。林嬷嬷将乌拉那拉皇后的手小心地搁置在号脉枕上,又用锦帕轻轻盖住了。方倒退着离开……
她出了屋子。方叫了迎秋过来:“万岁爷那里可派人去通知了?”
迎秋答道:“半个时辰前,迎冬已经去了。”
林嬷嬷叹了口气,看着那雕龙画凤的柱子,半晌,又道:“叫个可靠的,去趟宝亲王府,给第一侧福晋送个口信吧。”
迎秋闻言,惊得抬起头来,失声道:“娘娘她!?”
林嬷嬷只摇了摇头,旁的没有再说。
迎秋低下头来,语中饱含苦涩:“嗻。”
————
今年的冬天,仿佛过去的格外晚。
容嬷嬷捧了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进来。语气中不仅带了些哀怨:“竟都忙着那位的生辰了,简直……”
“噤声!”雅娴搁了书,“面好了?”
容嬷嬷闻言眼泪险些都要掉了下来,她慌忙擦了擦:“侧福晋在家里哪吃过这种苦?不过才嫁过来第一年,竟被如此怠慢了,侧福晋您要不跟王爷提提?”
“提什么?”雅娴不由得头疼起来:这容嬷嬷,她平时也用心敲打,劝过了,怎又如此不知轻重起来?这话是她能说的吗?
虽她明白,容嬷嬷只是一心为主,但,有时候,真的不是要处处显摆的比人强势才好啊!
伺书倒是个明白人儿,当即便道:“嬷嬷,侧福晋和福晋生辰挨得近了点儿,这若是把侧福晋的生辰大办了,不知道别人该如何说道呢。”
“如何说道!”容嬷嬷气愤道,“当今皇后可是侧福晋的姑爸爸呢,况且,侧福晋又是当今万岁爷钦封的‘第一侧福晋’如何就不能大办了?王爷平日里也对侧福晋很上心,说句不当说的!那一月之中,虽被那高格格分了大半月去,剩下的天数,侧福晋可是和福晋一般多呢。那富察氏不过……”
“跪下!”雅娴起了身,斥道。
容嬷嬷浑身一抖,毫不含糊地捧着那碗面,‘噗通’一声,直愣愣地跪下了。
雅娴看着面前这位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心头百感交集:怎么办?不带着她,她定会伤心绝望,可若是带着,却也实在承受不住,她这般的不知轻重。
她揉了揉越发胀痛的额头,终于示意那伺琴接过面来。
她使了个眼神,那伺书,伺琴懂了。忙退了下去,守着门。
雅娴伸手扶起容嬷嬷:“嬷嬷,这里,不是那拉府了。雅娴早已嫁到了这里,雅娴虽挂了个第一侧福晋的虚名,却依旧只是‘侧福晋’。这府里的女主人是福晋,不是雅娴。若是有一日……算了。你终是雅娴的奶嬷嬷,雅娴终是要保你的……”
容嬷嬷浑身一颤,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她不是不懂尊卑的,只是太过疼爱主子,舍不得主子受半分儿委屈。又加上主子生辰,却没有人记得,都在忙活两日后富察氏的生辰。一时受不得,才说了那番子浑话。此时听了主子这番肺腑之言,再一想到主子会有一日因为她的行为和话语受到什么伤害。一时间不禁悔痛不已……
主仆两个正在思考未来该如何行事之时,却听到了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