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关皓和杜燕不约而同地按时来到了书院。
如此反常行径,不仅引来当日那位授课老博士的侧目,也让众多同窗议论纷纷。
有了沈瑜珠玉在前,甚至有人猜测着,莫非这两个家伙也准备浪子回头?
只是,关皓和杜燕在课堂上的表现,很快让众人意识到,沈瑜只是个例,而顽石就是顽石。
两人在课堂上毫无遮拦、呼呼大睡的姿态,着实引人注目了些。
尤其是关皓,睡到酣时,鼾声如雷,气得授课的那位老夫子几乎是七窍生烟。于是,那位老夫子是再也不顾得平壤侯的面子了,拿着戒尺给了关皓后背狠狠的一击。
随着讲堂内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关皓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喊道:“哪个鼠辈,居然敢偷袭小爷?!”
老夫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最后课都没上完,拂袖而去。
眼看着老师没了,其余的学生也只好散去。
至于当事人关皓,完全不顾及那些好学生对他的怨念视线,嘴里嘟囔着:“早知道就不来那么早了,这夫子下手也太重了,根本是要杀人吧。”
随后,他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凑到沈一南桌前:“沈兄,明晚是花神祭,我在骊山阁已经定了最好的位置,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啊!”
“花神祭?”沈一南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是啊,花神祭是京都每年都会举办的重要庆典,沈兄怎么不记得了?哎,沈兄,我知道你如今跟以前大不一样,一心要考取功名,但是,偶尔放松一下总是无妨吧,还是说,沈兄如今前途大好,不屑与我二人来往,找借口推辞?”
关皓和杜燕今日特意来国子监,就是来邀请沈一南去花神祭的,压根不是为了上课。因此,见沈一南略有迟疑,关皓顿时觉得不忿。
沈一南自然听出了他的怨念,不由地挑眉,笑道:“不过是读书读得紧,忘了日子罢了,又不是不去,你怎么像个怨妇似的埋怨起来了?哎,我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侯爷,在下丑话说在前头,咱们俩兄弟归兄弟,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呀,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玩笑引来了关皓的一阵笑骂。
“沈瑜!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对你有非分之想啦?整个宁仙阁的人都清楚得很,我关皓乃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只爱女人不喜男色!”
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杜燕见此情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些日子,眼看沈瑜在国子监上下大出风头,关皓与杜燕两人,在为自家兄弟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自卑。
如今,见沈一南依旧和平日一样,与他笑骂随心,直心眼的关皓心中疑虑尽消。嘴上是骂着,但神态表情却自然亲近了许多。
原来是自己和杜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关皓如此想着,一旁的杜燕也是类似的心情。
与直肠子的关皓不同,杜燕想得更深,心中对沈瑜的感激之情也更多。
有祭酒大人赏识,如今的沈瑜必然前途似锦。最简单、也明智的做法,只需不着痕迹地远离他和关皓这些声名狼藉之徒,必然会得到更多人的称赞。然而,沈瑜却没有这么做。
他依然把自己和关皓两人当成兄弟,半点不见疏远。这份难得的情谊,令心性凉薄、一向利益为先的杜燕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感动。
他决定了,不管日后沈瑜是当了状元、成了大官,还是又变回从前那般无用,他杜燕都会将沈瑜视为自己的亲兄弟,不离不弃。
“那咱们就说定了啊,明天晚上,骊山阁见!对了,沈兄,花神祭那天,花船上的表演最是有意思,京城里的许多夫人和小姐们大概都会去看热闹,要不要我提前打听一下,你那未婚妻是否也会出现?”
未婚妻,卓家的那位小姐?
若非关皓今日提醒,沈一南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这个未婚妻。
自打他从沈府搬到国子监,就没再理会过与卓家的婚事。反正有沈老夫人和沈贞在,这门亲事肯定退不成。
想起小七当日把卓家小姐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然后自己跑个无影无踪,沈一南就觉得心中来气。
这么说,明晚的花神祭他一定要参加。他倒是要瞧瞧,那个见鬼的垃圾红娘系统,究竟给他配了一个什么样的绝世天仙!
想着明日是花神祭,也是国子监规定的休息日,沈一南决定今晚回府休息。
先给沈老夫人请了安,沈一南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梨花堂。只见正厅里跑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小书童,过来给他请安。
“大少爷!”
没等他反应,白纸就一把拉住了对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黑墨。”
“前几日就回了,听说你们去了国子监,老夫人吩咐我在家里守着,等少爷回来再安排。”
黑墨?
沈一南停下脚步,转过身,仔细打量着他。
本尊起名大概是看肤色取的。白纸皮肤白,黑墨自然是皮肤黑。一样的身材瘦小,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
见他望了过来,黑墨规规矩矩地低下头,站在那里。显然,不是活泼外向的性子。
倒也有趣,这两个书童,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一个机灵,一个老实,形成鲜明对比。
这几日,沈一南从话多的白纸那里,套出来不少信息。白纸曾经酸溜溜地表示,黑墨做事沉稳且一向有主意,少爷总是更信任他一些。
一个沉稳有主意的书童,为何会做出怂恿“沈瑜”作弊这种不靠谱的事呢?
沈一南心中有了计较。
他微微一笑:“你母亲病可是好了?”
“多谢大少爷关心,小的回去以后就给她请了大夫,吃过药,身体已经好多了。”
“哦,那现在谁照料你娘?”“是家中嫂嫂,已在厨房那告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