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只想把这差事往外推也替梅孝朗辩解:“梅家和裴家可不是一条心他们翁婿不和。洛阳人尽皆知。最近裴炎与私党饮酒常酒后大骂梅孝朗是白眼狼。”武后微微叹了口气:“那好你去吧本宫自有计较。”
武承嗣领命而退宫中传旨急召梅孝朗。一见面行礼刚毕武后就把那份檄文扔到了梅孝朗怀中沉声问道:“南鲁公骆宾王这篇文章。写地好吗?”
这话不好回答呀若说好那就是拥护叛军若说不好这篇文章确实精彩连武后自己都夸。梅孝朗沉吟着答道:“骆宾王。一书生而已。有文修还需有武备宾王能文敬业未必能武。”
武后点头:“南鲁公的见识不错请坐下说话。今天召你来。只问一件事何人可为征讨主帅?”
这话更不好答假如梅孝朗不挺身而出可能会有怯战或同情叛党之嫌。但是武后若没有猜忌之心直接下旨让梅孝朗挂帅出征就行了何必有此一问?
梅孝朗思前想后很谨慎地答道:“敬业以匡复之名反叛实为诓言托辞。朝廷大军为正军心。斥敌之伪辞应以皇家宗室子弟为帅。如此一来大军到处自无人再依附叛党。”他这个建议很有讲究李敬业自称讨伐太后匡复李家那么朝廷就派一名李家皇室宗亲去领兵平叛名正而言顺。
武后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位很出色的政治家。立刻就听懂了梅孝朗地意思。她原本打算让武家子弟领兵出征立这场军功。现在看来并不是最好的计策梅孝朗的建议更佳。梅孝朗敢在这个时候提这种建议。也是需要胆量的说完之后就见武后笑了:“此时敢进此言可见南鲁公忠心为国并无私虑。那么你看皇室宗亲中何人可领兵?”
梅孝朗:“左卫将军李孝逸。”
武后又问:“孝逸并非宿将若作战不利又当如何?”
这话问的又有玄机背后的意思可不是指李孝逸作战不利而是说假如李孝逸怀有观望之心不尽力平叛贻误战机怎么办?梅孝朗后背有点出汗了但面不改色地答道:“大军可以分为两路前后而发李孝逸率前路军先行后路军为声援。”
梅孝朗的建议是发两路兵马一前一后后面这路大军说是声援可暗中地意思也是监督挟制。武后听到这里终于满意了连连点头道:“那你看何人可为后军统帅?”
“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梅孝朗终于举荐了自己的心腹这位黑齿常之将军原是裴行俭的部将当年就与梅孝朗相交甚厚裴行俭死后更是梅孝朗在军中的亲信而且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宿将。
梅孝朗此时已经接到了芜州老家传来的密报知道了薛璋上门先诓骗后逼迫梅振衣之事心中也是深恨李敬业等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对李敬业客气地。
当着梅孝朗的面武后立刻命人拟旨命李孝逸与黑齿常之率两路大军先后南下平叛完全采纳了梅孝朗地建议这也是一种恩宠地示意。懿旨拟完了武后却没有立刻让梅孝朗走命宫人赐茶漫不经心的又说了一句:“有人告发你亲家翁裴炎与薛璋内外勾结同谋反叛之事南鲁公有何见教?”
这句话说地轻飘飘的听在梅孝朗耳中无异于平地起惊雷手虽然没抖但差一点就差茶碗给捏碎了。他早知道薛璋是裴炎的外甥但有人指控裴炎谋反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太后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想勾连他梅孝朗刚才也不会先问计并当面拟旨了但如果没有责问之意话中也不必特意点明裴炎是梅孝朗的岳父。梅孝朗离座而起。伏地说了一句话:“想当初阵前射子我亦心如刀割但家国大义当前别无所取。”
他这话答地既聪明又大义凛然意思是说当初为了家国大义那一箭连亲儿子都射了何况岳父呢?但他并没有谈裴炎究竟有没有罪。
武后看着他眼神中很有深意又问了一句:“裴炎之事。南鲁公如何看?”
梅孝朗:“臣不知亦不敢言应避其嫌天后应另派能臣彻查。”他没有保裴炎也没有落井下石告黑状。
武后也站了起来年近六十的妇人仍然容颜柔媚仪态万千伸手示意道:“南鲁公请平身。你是忠心、忠毅、忠厚之人哀家心中有数你且退下吧。”
梅孝朗回府之后立刻下令紧闭大门谢客。夫人裴玉娥听说父亲被大理寺官员带走想回娘家看情况。被梅孝朗阻止不许她出门。裴玉娥又在家中和丈夫吵闹让梅孝朗次日上朝一定要设法解救裴炎梅孝朗默然无语裴玉娥闹了一夜。
成亲这么多年了。不论与亲家关系如何夫妻之间一向还算恩爱梅孝朗对这位夫人也是诸多容让。但是今天他第一次完全不顺从夫人的意思。听见哭闹他也心烦想哄劝但有些话又无法说。这晚夫人没有让他进房梅孝朗也没有心思到姬妾房中在书房独坐一夜。
梅孝朗也觉得后怕呀。假如儿子梅振衣真被薛璋哄骗到江都那么今天他就与裴炎一起下狱了进宫之后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他在书房里摊开行军图册查看江淮一带没有战略纵深就算李敬业能收编附近各州兵马也无法与朝廷久经战阵地大军对抗只要大军一过长江就是李敬业败亡之日。
唯一让他不安的就是芜州。就在叛军大本营的西南。他若是叛军主帅也会命一支偏师去取芜州。芜州不仅是钱粮重镇。境内宁国县是上贡朝廷的军械库所在而且是战败时向南方腹地逃窜地后路。
他已命心腹通知了黑齿常之建议朝廷的后路军能有一支前锋从偏西侧翼行军先切断芜州与江都之间的行军路线黑齿常之应该能做到的。但后路大军到达江南至少也要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间叛军很可能要进犯芜州。
芜州城能守住吗?梅孝朗想到了梅毅心中暗道:“梅毅呀你跟随了我这么长时间如今独自在芜州该知道怎么办芜州府库充实守城一个月不难。”
次日宫中传旨命李孝逸与黑齿常之分别率领两路大军南下平叛。还有一道圣旨传到了南鲁公府厚赏梅孝朗金帛。
李孝逸地前路军先行黑齿常之的后路军还没出发朝中已经历了一场大地震。裴炎下狱被定谋反之罪按律当斩。侍中刘景先与侍郎胡元范等人为裴炎辩解也被拿为同党流放外州。恰好左仆射刘仁轨病逝原朝中宰相只剩下了梅孝朗一个武后又提拔了一批亲信重臣与武家子弟朝堂势力来了一番大清洗。
这一番清洗就是武后将来称帝的基础。李敬业此时已被传旨夺爵复姓为徐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番反叛反倒帮助了武后巩固了地位。
朝廷之事芜州尚不知先说那梅振衣返回芜州接下来的日子气氛很紧张梅毅首先下令将宁国县军械库中准备上贡朝廷地军械主要是重铠与硬弩全部连夜运到芜州城。并且让芜州府下令全境之内凡是能射箭会舞枪者全部到州城集合——州府有紧急征调大开府库出钱粮来者皆有厚赏。
梅毅忙着指挥军备张果忙着安排家务谷儿穗儿等家眷都搬到齐云观中那里远离州城且有高人守护也可退入青漪三山躲避应该是安全地所在。张果自己留在了芜州城协助梅毅梅振衣也留在了芜州城中梅氏六兄弟奉少爷之命就跟随在梅毅左右寸步不离。
大家都很忙有一个最好凑热闹的“人”此时却失踪了一连几天不见踪影。提溜转护送梅振衣回到芜州后就不知去向梅振衣一时也顾不上它。
就在叛军进犯芜州之前提溜转回来了还悄悄领回来一个特殊地人将此人直接送到了齐云观。也不知道提溜转对观主曲振声说了什么一向稳重地曲道长居然骑了一匹快马一路狂奔来到城中向梅振衣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