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研究非常紧迫,阮新每天早上起床就赶往组装工地,到晚上天黑,他回办公室进行书面工作。
而工地里,炽白的场灯通宵大亮,越磊留在那里继续。
白裘则日夜颠倒进行轨迹测算。
有时候凌晨三点,阮新从床上惊起,听见越磊疯了一般举着图纸满屋子跑:“我做出来了!我做出来了!啊啊啊!”
有时正赶上白裘回来,两个人兴奋地绕着宿舍区跑,被B区的组长投诉了三四回。
转眼就是秋天。
七夕节航天局里举办传统相亲活动,内部消化成员。阮新的宿舍楼前堆满了纸折玫瑰花、告白信、巧克力。晚会时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听白裘和越磊两人吹牛:
“我毕生的爱都献给了航天事业,航天局就是我老婆,好男人不出轨。”
“我正宫娘娘是木星,贵妃是月亮,德妃是海王星,淑妃是火星……”
“月亮?你贵妃大饼子脸上坑坑洼洼?真有艳福。”
“滚!你不就是找不到妹子?”
“……”
半个小时后,阮新拉着白裘,让他别殴打年近五十的越磊,一边又拉着越磊,让他别欺负胖子。
三人相顾无言,遂去工作,原因很简单。
——项目卡住了。
自从阮新进基地以后,工程进度飞速提升,原本越磊争取明年春天开启第一次中距探索,目标是天王星。
然而,去不成,能源不足。
瞬间传送技术并非万能,传送的物体质量越大,需要的能源也就越多。目前金星火星能去,但整个探索队去天王星,不行。
这让阮新有点沮丧。
他发明传送枪时,只想送快递,可没想过要送飞船。
第二天早上,越磊召开了这周的第十二次会议。
“如果放弃去天王星,那么这次探索就失去了意义。金星和火星都被探测器登陆过了。土星木星不适合探索。”
“除非削减运载器的质量,但我们的宇航员有死亡的风险。”
这就是个死结,去的远了,能源不够,削减质量,怕探索失败出人命。
现在国际上也有其他组织研究传送技术。如果阮新所在的基地落后于他人,那简直是一巴掌扇在全体航空局脸上,更是扇在普朗克奖得主的脸上。
到那时可想而知,媒体们会传出“是普朗克奖得主阮新选错了效忠对象,还是江郎才尽”之类的消息。
这是一场全人类之间的比赛。
“只有一个办法。”越磊满脸疲惫,抹了把脸,“升级能源系统,研究可控核聚变。”
会议室里静默一瞬,众人突然哈哈笑起来,没有恶意,单纯玩梗,因为可控核聚变就像天方夜谭,就好比一个现代人质问秦始皇:为什么你打仗不开装甲车?
可阮新看着越来越沉默的越磊,莫名觉得他并非在开玩笑。
散会后,他挤过人群,跟上越磊。
他有点担心。
两人并排走在长长的楼道里,越磊深深看了阮新一眼,哑声道:“我不做,你别想骗我做核聚变。”
阮新:“……”
他来就是想问越磊要不要试试。
阮新:“我父亲最开始就是做可控核聚变的。”
越磊:“我知道。所以我不做,你也别想。”
阮新蹙眉:“为什么?”
“如果你清楚上一代投入了多少,又失去了什么。”
话到此处,越磊猛地顿住脚步,直面阮新,疲惫地安慰道,“好了,我们之前那么多困难都过来了,这个天王星我们一定能去。”
他是在稳定军心。
阮新只能缓缓点头。
突然,一道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博士!”
只见一个年轻的研究员飞奔而来,手里端着平板:“越博士!阮先生!看这个!”
阮新低头,平板链接着基地内网,宣传部刚刚发来消息:
“RocketI公司刚刚发布,将于10月25日首次进行中距星际探索,目标地:天王星。”
“SAFI一刻钟前发布,将于10月27日首次进行中距星际探索,目标地:天王星。”
“……”
——就在一个月后。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越磊近乎失态,“不可能!他们是怎么克服能源问题的?!”
年轻的研究员小声道:“我们也不知道,据说现在外头都是质问我们进度的。”
他话音刚落,越磊的通讯器就响了,他接起来:“喂,唉您好您好……”
阮新和研究员对视一眼,说:“你先走吧,我和越博士讲。”
研究员感激地点点头,忙不迭撤退。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们,我们目前遇到一点小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不会太久,不会的……”越磊语气恭谦,提着资料,慢慢往前走。
阮新站在原地,看着他虚浮的脚步,深深叹了口气。
一旦有任何一个组织成功,他们会率先封锁技术,垄断整个产业。对国内航天业,将是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