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为了庆祝，他们开了一场趴体。

在派对上，鼓手喝了点酒，酒精和精虫一起上了头。

他趁着所有人都在客厅喝酒，而金孝娜在厨房的时候，偷偷摸进厨房，一手捂住金孝娜的嘴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正脸朝天地按在岛台上。

客厅里，艾伦喝着喝着，感觉不太对劲。

金孝娜只是去厨房烤培根，怎么可能那么久都不回来？

他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看见了金孝娜双腿乱蹬、挣扎着想从鼓手手底脱身的画面。

“法克！”

一股热血涌入大脑，艾伦来不及细想，随手抓起地上的酒瓶，“啪”地砸在鼓手头上。

酒瓶应声破碎，鼓手吃痛一声，打了个踉跄，扭过头来，眼睛血红。

“草你马的！”

鼓手嘶吼着，眼看就要还手。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鼓手举起他粗壮的手臂，艾伦就将碎掉的酒瓶向前一捅。

“噗”

捅穿了鼓手及时挡在肚子前的左手。

鼓手惨叫着倒在地上。

后来，姗姗来迟的其他乐队成员将鼓手送去了医院。

人是救回来了，但左手废了。

用医生的话说，他这辈子都别想打鼓了。

艾伦也被送进了监狱。

他玩乐队以来赚的所有钱都拿去吃喝玩乐了，没有余钱交保释金，最后还是金孝娜把他保出来的。

不过，他的出狱并没能阻止乐队的破碎。

和他结仇的鼓手自然不会再呆在乐队里，而乐队的贝斯手又和鼓手是亲兄弟，他当然也不会留下。

有人说，鼓手是乐队的灵魂；也有人说乐队的灵魂是贝斯手。

无论哪种说法是正确的，石砖乐队都失去了它的灵魂。

没有灵魂的石砖乐队自然而然地也就失去了录制专辑的机会。

失去了两个兄弟以及原本近在眼前的爆红机会的艾伦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粗鲁，易怒，动不动就和乐队里其他成员吵架甚至动手。

金孝娜通过自己一年里积攒的人脉为乐队找来了好些靠谱的鼓手和贝斯手，结果都被艾伦给骂走了。

其他成员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让金孝娜找艾伦好好谈谈。

金孝娜同意了。

在艾伦又一次骂走新鼓手后，金孝娜把他拉到一旁。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艾伦却率先发难：“看你找的什么垃圾鼓手，我隔壁家的老太太打呼噜的节奏都比他稳！”

“他是新来的，需要点时间跟你们磨合……”

“磨合？磨个鸟！法克！跟他那种垃圾，有什么好磨合的？”

“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冷静一点？别那么激动、那么粗鲁。那个鼓手既然能被我选中，就说明他有独到之处。别太小看他。”

“小看他？”

他冷眼看着金孝娜，轻蔑一笑：“我告诉你，我不仅小看他，我还小看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呸！你就是个不合格的经纪人！如果你真的合格，那个录制专辑的机会我们就丢不掉！”

金孝娜脸色一变，甩了他一巴掌。

“我不配当经纪人，那你们找别人来当吧！”

说罢，扭头就走。

直到她回到公寓，眼泪才像断了线般滚滚滑落。

两天后，有人敲响了她公寓的门。

从猫眼看去，是在衬衫里面背着两根粗长木棍的艾伦。

他一边敲门一边说：“嘿，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我那天就是……额……太上头了，不好意思，金。你看我后背，你们华国人不是有一句话叫‘负荆请罪’吗，我给你请罪来了……”

金孝娜没有理他。

她故意把电视机声音调大，让艾伦知道家里有人，但就是没有理他。

结果，艾伦就这么站在门外敲了两个小时。

终于，金孝娜心软了，打开了门。

累得席地而坐的艾伦咧嘴一笑，说：“金，我伟大的经纪人，原谅我，回来吧。我保证，我再也不会故意去惹你请来的新鼓手和新贝斯手了。”

艾伦说到做到。

他确实没有再故意去找鼓手和贝斯手的茬。

经过一番磨合后，乐队终于再一次登上了商演的舞台。

这一演，又是半年。

半年里，他们除了接商演外，偶尔也会在网上发一些他们演出的视频。

那些视频的播放量不高不低，倒也能给他们赚点酒钱。

乐队的老成员仍然记得一年前错失的那个机会。

每次喝酒，他们都会趁艾伦和金孝娜不在场，偷偷讨论：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场意外，现在的乐队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不再讨论这个了。

因为，幸运再次降临。

又有一家公司找到了金孝娜。

而这一次，看上他们的不再是什么本地公司，而是“凯瑟琳”——全漂亮国数一数二的音乐公司。

凯瑟琳表示，公司会帮他们录制并发行一张专辑，如果专辑的销量合格，公司会考虑签下他们乐队。

在漂亮国，签了凯瑟琳，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成功。

凯瑟琳签下的乐队和艺人，就没有火不起来的。

无一例外。

金孝娜把这个消息告诉乐队其他成员后，他们的欢呼和尖叫差点让邻居报警。

新来的鼓手和贝斯手提议开个派对庆祝一下。

不过，乐队的老人纷纷表示拒绝。

他们对此有阴影。

很快，他们便开始了专辑的创作以及录制。

这个时候，金孝娜的经纪人合同已经到期了。不过她一直在为专辑的事情忙碌，并没有意识到。

一个月后，一张包含着五首新歌以及八首旧歌的专辑，诞生了。

这一个月里，乐队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专辑的制作上，一场商演都没有接。

换句话说，就是一分钱都没有赚。

而这些乐队成员都没有存钱的习惯，要不是金孝娜一直自掏腰包帮他们买面包，他们恐怕在专辑做完之前就饿死了。

专辑一经面世，在几近没有宣传的情况下，一个月内狂卖五万张，销量大大超出凯瑟琳和乐队的预期。

金孝娜知道，这次，他们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她很期待，第一次分成的时候，他们能够分到多少钱。

然而，过了一个月，第一次分成的钱还是没有打进她的卡里。

更奇怪的是，乐队似乎对分成并不在意。

因为他们一直没有问她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金孝娜一时没忍住，给凯瑟琳音乐公司打了个电话，询问还没有发放分成。

结果，对方的回答是：石砖乐队的分成已经发了。

而且，不仅仅是分成，签约乐队的合同也已经发了。

可她什么都没收到。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升起。

她给艾伦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接着，她又给鼓手、贝斯手、键盘手、吉他手等人分别打去电话。

同样，无人接听。

她果断找上门去，却发现他们的公寓都已经空了。

一支乐队，那么多个大活人，人间蒸发，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

金孝娜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她……

被抛弃了。

两天后，失魂落魄的金孝娜在网络上看到了石砖乐队签约凯瑟琳音乐公司的消息。

乐队，还是那个乐队。可经纪人，已经不再是她了。

不久后，她又在特推——也就是外国的快博——上看到了石砖乐队的官方帐号。

她点进账号私信将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骂了一顿。

“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金孝娜说，“要不是我，你们怎么可能上得了巧克力音乐节，怎么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官方帐号的回复。

不过，倒是等来了一个刚注册的新号的私信。

那个新号说：“因为你不行，碧池。你会把凯瑟琳的合同搞砸的。”

发完这条私信，新号就把她拉黑了。

此后，她再也没有联系上他们。

主唱的唱功强劲，创作水平也高，再加上凯瑟琳的全力培养，石砖乐队签约不久，便红遍了漂亮国。

无数档综艺争先恐后地邀请他们。

在一档访谈类的综艺上，主持人问艾伦：“乐队能走到今天，你最感谢谁？”

“嗯……我最感谢我的妈妈，因为她把我生得那么优秀。”艾伦笑道。

“还有呢？”

“还有？噢，我还感谢我的队友们。如果没有他们，我绝不会唱得那么好。对了，我还很感谢凯瑟琳公司，它给了我们很多资源，没有它，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爱它。”

贝斯手突然插嘴问道：“那金孝娜呢？”

“金孝娜？”

主持人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赶紧问道：“金孝娜是谁？”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艾伦，一副不挖到底誓不罢休的神情。

“金孝娜？”艾伦无所谓地笑了笑，耸耸肩，说：“一个华国女人罢了。”

金孝娜看到了这期节目。

不知怎的，她那席不暇暖的父亲居然也看到了。

父亲给她打电话，说：“怎么，你被你的石砖乐队抛弃了？呵呵，我早就说过，你不可能成功的。以你的脑子，根本就当不了经纪人！呵呵，被乐队抛弃，很难过吧？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你要是早听我的，去和我介绍给你的那几个孩子约会，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金孝娜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可是打电话过来，就只跟我说这个？”

随后，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关心我！我在你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女儿，而是一个工具！

“我告诉你，金云峰，我金孝娜宁可失败，宁可被人抛弃、欺骗……也绝不会做你们金家的提线木偶！”

说完，“啪”地一下挂断电话。

双拳紧握。

我……不行？

我……根本当不了经纪人？

我，只是一个华国的女人？

金孝娜的指甲插进了掌心的肉里。

“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经纪人，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她低声喃喃，“我一定会证明的。”

那天，正好是平安夜。

窗外漫天飞雪。

金孝娜望向窗外那片白茫茫的世界。

它白得干净，白得透彻，白得毫无希望，白得……一无所有。

和她一样。

两个月后，她从西哥大退学，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坐上飞机，飞向华国。

飞向，最后的希望之火。

这把火，是她儿时的玩伴余悦烧起来的。

余悦刚刚买下一家传媒公司，急需一位值得信赖的经纪人。

而她，金孝娜，就是那位经纪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在项乐章的歌声里，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