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老夫一直很欣赏方运,只是,家族为重,老夫必须要胜过他。”雷谟假惺惺道。
宗青玶冷冷一笑,道:“如若方运诚心认输,到我宗家门口赤身踏雪、负荆请罪,那我们宗家或可原谅他,若是他此次失败后依旧不知进退,那就怪不得让他一败再败,碎其文胆,灭其圣道!”
“狂生多如牛毛,可在世家面前,都不过是蝼蚁而已。”谷垣看着远处的方运,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雷谟装模作样道:“曾经有位寒门子弟自诩天赋过人、风骨傲立,抨击我们世家不容人,以织布的贫女自喻,作了一首奇差无比的歪诗。那诗虽差,但贵在情感真实,与方虚圣今日之现状颇有相似之处,老夫心痒,想改一改那诗,但又怕献丑,还是不作了。”
宗青玶与谷垣两人相视一眼,齐齐一笑,宗青玶道:“雷兄莫要谦虚,你的楼船冠绝学海,样子或许不如方运的龙船,但其他方面必然超过良多。再说了,既然是送给虚圣之诗,必须要作出来。”
“雷兄之才,我等同辈之人在多年前就如雷贯耳。雷兄万万不可过于自谦,既然是与方虚圣现状颇有相似之处,那就应该拿出来。”谷垣道。
雷谟叹息一声,道:“两位说的有道理。此诗并非是讥讽方虚圣,主要还是惋惜,诸位可不要会错意。”
“自然,自然!”两人连连点头,面带微笑。
两人知道,胜利者自然要有胜利者的姿态,自然要肯定方运来表现自己的大度,为自己赢得一个美名,同时,也要暗讽几句方运,不能让方运好过。
“好,那老夫就诵读那首新改之诗。”雷谟说完,开始诵诗。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两人听后双眼一亮。
“好诗!好诗!尤其最后的‘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当真是绝顶的诗句,雷兄必然会因此留名!”
“哈哈哈,青玶客气了。”雷谟喜不自胜。
谷垣看了一眼方运,道:“这首诗以贫女比作方虚圣,再是恰当不过。那贫穷的民女,没有穿过丝绸华服,没人说媒,只能自己主动去找人说媒,想想就暗自悲伤。这贫女对姻缘也充满悲观,因为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女子画流行的妆容,没人会喜欢贫女格调淡雅的装扮。当年方虚圣在童生前被欺辱,大概就是如贫女一样吧。”
宗青玶道:“方虚圣成名之后,很少参加文会,似乎也没听说过跟其他读书人争风吃醋的传闻,正如同贫女一样,为自己十指能织出精美的针线活而感到自傲,不去与别的女人比谁更会梳妆打扮。那个贫女深恨,自己每年付出辛苦所织成的金线刺绣,按道理说应该穿在自己身上,用在自己的大婚之上,可最终却只能卖给大户人家的女子,成为别人的嫁衣!可惜啊,可惜啊,方虚圣努力通过殿试,成功进入学海,却竞渡失败,与贫女的遭遇一模一样。”
谷垣赞道:“雷兄一定是从方虚圣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才改成如此佳诗。最后两句的怨恨直上云霄,连我都为方虚圣叹息啊。”
宗青玶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诗中的贫女是真可怜,至于方运此子,本来就应该把文心鱼都给我们,他本来就欠我们宗家雷家的!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是他自作自受!”
雷谟道:“青玶兄,你这就歪曲了我的原诗。这首诗主要是称赞方虚圣的格调高雅,不与咱们这些庸俗的读书人一般见识。至于最后的‘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惋惜之情居多,绝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千万不能误读为老夫在讥讽他。”
“哈哈,雷兄说的对。方虚圣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必然会名传天下,被列入史书,这是好事,怎么能说是坏事呢?您,这是在帮方虚圣扬名啊,以后别人见到那些刺绣,见到嫁衣,见到贫女,自然会想到方虚圣!”宗青玶道。
三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每个人心情都无比舒畅,表面称赞方运,实则在讥笑打击,这种诗远比直接攻击方运的诗词更加恶毒。
方运看着三人,道:“好一个‘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雷大学士当真是字字珠玑啊。”
雷谟笑道:“对了,老夫忘记给这首诗写诗题了,不如就叫《学海拟贫女送方运》如何?”
“方运这个贫女……咳,口误口误。方虚圣,此首诗立意高远,您可不要辜负了雷兄的一番苦心啊。要记得,不要像那个卑贱的贫女一样,嫁不出去还自吹自擂,最后落得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悲惨结局。以后一定要学会低头,学会放弃所谓的高格调,当一个正正常常的读书人!”
“嗯,我记下来。不过在失败回海滩之前,我要把恶气出完,第十八,第十九,和第二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