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旧和?阿莱席德亚一起去看了航空器。
他们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小?股沙暴,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沙土。温格尔已经睡下了,他们就随便用布或者其他东西把沙土拍下来。
温格尔正带着嘉虹坐在小?厨房用餐。自从沙曼云掌厨后,温格尔就没有尝过其他雌虫的手艺了。
他进食的时间开始变得规律,食物的摄取量也趋于稳定,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有助于雄虫慢慢疗养身体,调节生活状态。
“白?白?!”嘉虹一眼?就看到卓旧,他对卓旧的好感度很高。
在小?孩子眼?里,能陪他玩、能照顾他雄父的就是好雌虫。
温格尔也放下餐具,看过去,“你们去哪里了?”有时候他莫名感觉身边的雌虫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但是温格尔有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说明,他们共同欺瞒着自己。
在这所建筑里,温格尔失去了监控,就像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他只?能把所有的关注点放在自己的幼崽身上。
这是他的全部,是他最珍贵的孩子。
“雄父?”嘉虹好奇地歪着脑袋,看过来。两个?月的雌虫幼崽普遍身强力壮,嘉虹先天不足体型上吃亏不少,温格尔最近半个?月教他识字,倒是让他说话用的字多了起来。
嘉虹将自己的那份水果酸奶推到温格尔面前,吧嗒吧嗒地说道:“雄父,果果,吃了,开心?。”
温格尔揉揉他的脑袋,象征性?地吃了一块,余下地都还给嘉虹。
他察觉到自己心?中对雌虫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件事情越发?不安。这种强烈的预兆,带给温格尔焦虑、彷徨、踌躇和?恐惧。
他不像卓旧那样能洞察人心?,也不同束巨那样大?大?咧咧。但就如同雄虫独特的精神触角一样,多数雄虫在某些?时刻会毫无?预兆地担忧、警惕一些?事物。
阿莱西兽语里有个?词非常适合描述这种状态:第六感。
“你们去哪里了?”温格尔感觉自己吃不下的东西了,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不以为?然地样子,询问道:“今天的工作很多吗?”
阿莱席德亚若无?其事地说道:“是有点,稍微耽搁了一下。”
“是嘛。”温格尔用叉子卷着面条。浓厚鲜红的茄汁顺着面条滚落下来,奶香肉酱混合在其中,食用者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温格尔说道:“最近沙暴天气看上去少了很多。”
“是的。”卓旧上前去小?厨房的储物柜里找出酸味的水果,递给沙曼云,说道:“阁下是没有胃口?吗?”
温格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将餐具摆好,等待嘉虹吃完就退场。他知道雌虫已经开始占据这件小?厨房,偶尔温格尔也想过他们是不是策划着越狱,他能想到的越狱方式,也就是如同上次阿莱席德亚那次。
暴力抢夺军雌的机甲,强行越狱。
温格尔怎么可能想到这群胆大?包天的畜生,居然在戴遗苏亚山监狱搞到了一艘真?正的航空器。
他还没有等到嘉虹吃饱,就看见沙曼云将一杯鲜榨的水果汁放在自己的面前。偏偏当自己投去困惑的目光时,这只?冷漠美艳的雌虫就说,“加餐。”
几乎是每天每顿饭后,沙曼云都会做一些?非常符合雄虫口?味的小?佐餐、小?甜点或者果饮。在戴遗苏亚山监狱这样匮乏而贫于生存的地方,温格尔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记住那么多甜品的做法。
并且,沙曼云还会别出心?裁地在每道甜品或果饮上,做一点无?伤大?雅的装饰。例如眼?前的果汁,他就用剩下的柠檬皮,在杯子边缘做了一只?可爱的小?蝴蝶。
温格尔现在喝不下,但他不太敢拒绝来自沙曼云的好意。
沙曼云说道:“等下喝。”
他贴心?地把杯子放在托盘上,等会儿好拿进去。在确定温格尔没有胃口?后,沙曼云就把桌面收拾出来,将空间让给雄虫和?幼崽。
温格尔在心?里再三提醒自己,眼?前所有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并且强迫自己回忆他们前段时间大?打出手大?开杀戒的凶样后,冷静片刻。他对卓旧说道:“沙暴减少,清洁工作也不多。你和?阿莱席德亚去了哪里?”
卓旧笑了一下,他察觉到雄虫非常的紧张。
可他的笑容,在瞬间点燃了温格尔的神经。
温格尔不高兴起来,声音不自觉大?起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阿莱席德亚马上接过话,“确实。我们有事情瞒着你。”他和?卓旧都笑起来。温格尔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在眼?前这两位面前总有这种感觉,说实话,被娇宠的雄虫不喜欢这种滋味。
束巨最见不得温格尔伤心?难过了。一是他前几日挨着雄虫的枕头睡觉,总觉得那枕头里充满了眼?泪的味道。二是雄虫不高兴了,最终四个?人里面,挨打挨骂的还是自己。
这个?憨憨上前,刚想要出口?成脏,就被阿莱席德亚笑眯眯地堵住话口?。
阿莱席德亚说道:“我同卓旧说要怎么教你上课。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小?蝴蝶,别一副生气的样子啦。”
“我才没有生气。”温格尔反驳道。但随即他感觉这是欲盖弥彰,狡辩道:“我才没有生气呢。”
阿莱席德亚自然是顺着他来,“好的,没有生气。我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来晚了,也是总看着你吃,自己又吃不到太难受了。所以,我和?卓旧就踩着点来了。”
温格尔感觉这就是鬼话。
“骗人。”雄虫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那你们干嘛把罗耶奈收起来。”
“罗耶奈太大?了。”阿莱席德亚笑眯眯地说道:“沙曼云说,还想把花做的更好看一点。是不是沙曼云。”
沙曼云正在洗碗,敷衍一样的点点头。
撒谎的事情,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去做。
“好吧。”温格尔说不上来哪里变动太多,但在他眼?里,整个?屋子都在藏匿着什么。
可他找不出证据。
甚至阿莱席德亚说,这是沙曼云和?大?家一起决定打扫做清洁,将不必要的东西都收起来、丢掉了。
“那你也要和?我说一声啊。”温格尔抱怨道。随后被卓旧和?阿莱席德亚劝说着,带着嘉虹离开了小?厨房。一雄一幼两雌朝着屋里走,基本上都是阿莱席德亚在胡编乱造,卓旧查漏补缺。
等走到雄虫房间时,他们已经将整个?事件补得天衣无?缝。
而温格尔进到房间里,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堆废话,可是想想感觉这堆废话好像又不是废话。
他总感觉自己又被人忽悠了,可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要上课了吗?”阿莱席德亚亲切地问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温格尔想起自己在走廊上听?得一堆话,终于在其中筛选出关于现在“上课”的预告内容。
“是先解决我最要紧的问题吗?”温格尔心?里嘀咕,我最要紧的就是怎么离开戴遗苏亚山监狱。
可他嘴巴上却说道:“那就……回信吧。有几个?家族的信函,我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了,现在都想不明白?要怎么回信比较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函取出来。
这些?信函样式精美,有一部分还是手写?的,上面用火漆印着每个?家族的纹样。温格尔如数家珍,“蛛族的裴德西妮多家族,蚯族的迪力巴尼家族、金龟虫科的李博埃文斯,蜓族和?蝉族也有……还有圣歌女神群绡蝶。”
他看向?阿莱席德亚,说道:“你真?的可以吗?”
阿莱席德亚听?到自己家族的名字,眼?神黯淡一下,但很快他将这些?低落的情绪掩盖起来,“这都是小?意思呀。我和?卓旧对处理这些?东西,还是有经验的。”
他们接过温格尔手中的信件,很快陷入了沉默。
一瞬间,两只?雌虫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雌虫的社?交世界。但是为?了接下去的计划,他们都硬撑着头皮往下看。
“亲爱的温格尔阁下,祝贺您得到雌子……一个?雄虫养育幼崽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像您这样珍贵的雄虫应该永远享受阳光。您为?孩子做出的牺牲实在是伟大?……我们家族中的优秀军雌,真?诚地表示,他原因收养这个?孩子,并且单独保留他雌父的姓氏……同时,我们希望您能早日走出阴霾,并为?您举办舞会。”
可该死的阴阳怪气。
阿莱席德亚一眼?就看出这封信函里的套路。
无?非是:我们想要把我们家的孩子嫁过去给你做雌君。你喜欢自己的长子,我们也可以收为?养子,但是呢,这个?孩子不能保留你们夜明珠闪蝶的贵族姓氏,也不能继承到你们家族的财产和?贵族特权。
阿莱席德亚草草看了剩下的,发?现类似的有三四封。
他问道:“需要我帮你骂回去吗?”
温格尔真?诚地请求道,“可以委婉一点吗?”
“没问题。”阿莱席德亚笑道:“绝对不给他们留下一点话柄。”他说这话,将所有的信函都拿过来,卓旧在旁边分析每一个?信函的用意,阿莱席德亚就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温格尔偶尔补充一下这个?家族的现状,以及对方和?自己家族的关系,以便阿莱席德亚组织语言。
“这样写?可以吗?”
温格尔读了一遍,自觉阿莱席德亚的文笔比自己好上许多。他心?生惭愧,只?觉得眼?前的两人都很厉害,点头说道:“可以。”
随后,温格尔从书桌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个?印章。
他当时没有带火漆一类的物件,倒是随身佩戴有家族印章和?一些?印泥。温格尔坐在位子上,重新把信函誊写?一遍,晾干后,盖上夜明珠闪蝶的印章。
灯光下,印章上的夜明珠闪蝶熠熠生辉,富有光泽的双翅呼之欲出,仿若下一秒就要突破纸面,翩翩起舞。
阿莱席德亚注视着雄虫的字迹和?印章。他给卓旧一个?眼?色。
卓旧得到阿莱席德亚的暗示,提前挑出李博埃文斯家族的信函。说起了这个?家族的情况。
“金龟科的李博埃文斯家族,在我们被关进来之前风头渐起,他们家族一向?是……算是少数能从荣誉贵族朝着实权贵族前进的家族。”
温格尔也认同这一点。
不过他们家族和?李博埃文斯关系不算亲密。相知甚少。这一次,对方家族寄信过来,除了祝贺自己的雌子诞生外。主要内容为?:有意收购温格尔家族在日化产品、化妆产业、旅游产业上的公司,同时还透露出愿意扶持温格尔进军蝶族长老会的意思。
卓旧和?阿莱席德亚在这里有了不同的意见,两个?人最后一起撰写?了说辞,温格尔觉得不算满意,便将这封信函放在另外一边。
“比起公司,长老会的权利更有利于你得到真?相。”卓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阿莱席德亚嗤之以鼻,“你大?概不知道,雄虫名义下的公司能为?他赚到多少信用分吧。信用分可有特权货币的称呼,只?要他的信用分数额足够多,完全可以通过军部正规渠道,要求得知真?相。”
卓旧反驳道:“你能保证信息是真?的吗?”
他们的话吸引了雄虫的注意力。趁着雄虫不注意,阿莱席德亚在金龟科的李博埃文斯家族信函上做了一个?标记。
他们读到了最后一个?信函。
圣歌女神裙绡蝶。
也是阿莱席德亚的家族。
卓旧展开信函,愣了一下。他犹豫片刻,选择将信递给阿莱席德亚自己读。阿莱席德亚看着信件上那个?金属色的蝶蛹,露出了一种古怪又无?奈的表情。
他的家族,圣歌女神裙绡蝶,是唯一一个?以蝶蛹为?印记的蝶族。
“亲爱的温格尔阁下。恭喜您走出阴霾,幼崽的出生将会为?您带来新生。圣歌女神群绡蝶当代家主西尼尔为?您送上祝福……夜明珠闪蝶家族作为?第六代虫皇的追随者,在蝶族内部有着无?法代替的重要性?……我们诚恳地希望您的继任雌君来自我们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
阿莱席德亚忽然顿住了声音。
他看着那一行来自家族的字,像是蒙头被打了一棍。
“比起其他家族,我们进一步得知您现在处于戴遗苏亚山监狱。这让我不禁想起有个?人,他的名字叫做阿莱席德亚。曾经差一点,他就成为?您的婚约者。”
“温格尔阁下,现在不管想,我都庆幸他当年自己拒绝掉了和?您的婚约。”
“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以他为?耻,但必然会以和?您的联姻为?荣。”
阿莱席德亚稳住自己的声音,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强行镇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坐在书桌前的温格尔,浅浅的笑着,那种标准的贵族式笑容客气而疏远。他从不在戴遗苏亚露出这种笑容,除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