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用五千万违约金逼她和你结婚的事都做得出来,怎么会不知道那五千万到底拿去做什么了?”
五千万违约金?逼她结婚?
男人的思维蓦地空白了须臾,却仍沉声道:“她嫁给我是自愿的,我没逼她。”
“在那个节骨眼上,如果拿出五千万的人是我,她也会说她自愿嫁给我,你信不信?”唐季迟勾了勾嘴角,怎么看都不是在笑,“段青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坐牢的,换了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救他,悠悠考虑到最后的结果都会是点头。”
男人的手掌猛地攥上了前排车的后座,手背上渐渐跃出青筋,瞳仁里好似被人打翻了墨砚,黑得恐怖。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唐季迟到底也有了几丝疑惑,“阿青的违约金不是你交的?”
说完,他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疑惑,淡淡嘲弄道:“五千万美元,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身边除了你、除了江家,还有谁使得出这么大手笔?”
江临的眼里生出浓稠的阴霾,低哑开腔:“股份的事,我明天再来找你。”
唐季迟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想结束这场谈话,很自觉地伸手拉开车门。
“不必再来了,姚贝儿必须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任何东西我拿到手里就没有让给别人的习惯,这股份,你想都不要想。真要救姚贝儿,你大可以再开个记者发布会,再给她买个什么大大小小的公司让她挥霍。反正你江教授有得是钱,不差这一点半点。不过你要想清楚怎么和你结婚证上法定的妻子交代。不管悠悠是因为什么嫁给你,你既然结了婚,心思就给我收敛点,否则,我随时欢迎她来找我。言尽于此,江教授,告辞。”
待那笔直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江临才回过了头。
周亦程坐回车里,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却见他的表情沉郁到了极致,又仿佛笼罩着一层不透光的雾霭,让人无法细细窥探。
过了许久,男人沙哑的嗓音传来:“亦程,我去欧洲那段时间,Dylan出过什么事?”
周亦程想了想,如实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都是看网上瞎传的,说是Dylan和美国的经纪公司产生了挺大纠纷,好像闹得进了几天看守所,差点对簿公堂了。”
看着男人一寸寸冷凝下去的目光,周亦程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待考量,娱乐圈里的消息我关注得少,再加上Dylan本来就是海外的明星,咱们这边听到的消息不见得就是真的。”
“20分钟,查。”男人的口吻依旧平淡,却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寒。
“是,先生!”周亦程应下,忙吩咐人去办了,江临的手机却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只觉得眉心胀得厉害,伸手捏住,“虞宋?”
“先生,老夫人回国的航班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出发,明天早晨就能到。”
“嗯。”江临这才想起来,外婆还在欧洲,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各方各面的麻烦接踵而至,让他丝毫没有喘息的空间,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直被他忘在了脑后,压下心头愈发浓烈的烦躁,江临沉声道,“辛苦你了,其他事回来再说。”
虞宋明显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先生,江夫人说想陪老夫人回国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
男人眉目陡然生寒,“不方便。”
可是却在下一秒,又道:“等等。”
虞宋老老实实地候着,“您说。”
“让她跟着回来吧,正好,我有件事要问她。”
五千万违约金。
一张结婚证。
她是爱他的,江临的手掌紧紧攥住,心里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像是为了说服谁一般。
可是很快地,周亦程那边也查出了结果。
他肃容对后座上的男人道:“Dylan未经过经纪公司允许,就在国内私自接了很多广告代言,后来经人举报,被美国那边……罚了五千万美元的违约金。”
男人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还算轻的,他在国内签约所用的身份证早就已经失效了,Dylan先生是美籍华人,当时留在国内,其实算是非法居留。”周亦程道,“如果有心人想要害他,他的履历里……全都是可以下手的漏洞。倘若当时没有交齐那五千万违约金,那吃几年牢饭是在所难免的。”
“是谁举报了他?”
周亦程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是……贝儿小姐。”
男人阖上了眸子,觉得全身无力松软下来,心头却又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一般,紧绷得厉害。
周亦程看着他饶是闭着眼睛,那神情也阴冷沉郁得格外肆意的模样,便知道男人心里远不比表面看上去这么风平浪静。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先生,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太太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记恨贝儿小姐。可是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如果Dylan先生没有违法在先,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空子给人钻?您千万三思啊!”
“闭嘴。”后座上的男人薄唇开阖,只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冷得结冰。
周亦程依言缄默不语,发动了车子。
男人过了很久才重新打开了双眸,望着路边倒退的街景,沉声道:“不去研究所了,今天先回家吧。”
对于今天江临提前回家的事,段子矜表示很不可思议。
他是个工作狂,这点她早就知道,就算她怀了孕,他经常会早些下班回来陪她,也从来没有过下午三四点钟就到家的时候。
彼时她正在花厅里看书,男人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交给佣人,朝她走去,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隐约能看到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却仍然无损他清贵的气质和俊朗的眉目。
“今天这么早?”段子矜放下书,站起身来,刚迎上去,就被男人抱进怀里,又放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自己面前,沉黑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脸,不禁狐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男人伸手拉下她的手,捏在手里把玩着,脸色看不出喜怒,一如既往的淡静,仔细看却不难看出比平常多了几分沉重。
他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也随着降低,落在她的凸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声音低低的。
“悠悠,你为什么嫁给我?”
男人的问题让她一怔,段子矜听得清他的话,却听不清他的情绪,感觉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潮湿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可是稍稍才有了动作,男人就猛地用力握紧了她。
那瞬间的反应力和敏感的程度,像是害怕她会逃,又早就料到她会逃似的。
段子矜哭笑不得,“江先生,婚都结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江临抬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褐瞳,嗓音低低霭霭的,像雾气,“是为了孩子吗?”
段子矜转了转眼珠,笑意温软,“你猜。”
“猜不到。”
她伸出那只没被他禁锢的手,摸了摸他俊朗如玉的脸,“问这些干什么?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这些很重要吗?”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嗯,不重要。”
他也只能这样告诉自己,她已经是他的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临?”段子矜拍了拍他的脸,男人看向她时,在她眼睛里轻而易举发现一抹担忧,“你这两天怎么了?好像……”
情绪不高的样子。
这样想着,段子矜不禁叹息,“你是……后悔和我结婚了吗?”
不怪她这样想,自从家宴过后,他的情绪就一天不如一天。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她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