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男人躺上-床,凑近她,深深在她的脖颈间吮吻着时,她就知道,他已经发现她醒了。
段子矜的身子战栗着,不着痕迹地想往他反方向挪,却被男人的长臂捞回来,紧紧扣锁在怀里,他埋头,鼻息喷在她的颈间,“又装睡?”
她没睁眼,不满道:“被你吵醒的。”
男人低低哑哑地笑,将她转过来,吻住了她的唇,亲吻的间隙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我的错。”
“不过既然醒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想要孩子可得好好努力。”
段子矜本来心情沉重,无心配合他,刚要拒绝,却蓦地想起了什么,鼻子一酸,不再反抗。
她没出声,亦没让他察觉,等到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之后,她突然推开他,坐了起来,“我还没洗澡。”
“做完再洗。”男人一点都不想耽误时间。
她想了想,出声道:“那你等等我。”
他眯着眼,目光里烧着一簇火焰,半哑的嗓音极具磁性和誘惑力,“悠悠,在这种时候让我等,你把我不当男人吗?”
“让你等你就等,肯定不会叫你吃亏!”段子矜也无意和他解释,脸上微微泛红,穿好拖鞋裹好外套,拉开房门的时候说了句,“我去趟餐厅,两分钟就回来。”
两分钟后,她果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男人躺在床上睐着她,目光说不出的慵懒,他还没问,她就自己招了,“波尔多红,好像挺贵的,waiter记你账上了。”
听到波尔多红四个字时,男人的眸光明显深邃了不少,那是冯·布劳恩家的小少爷很多年前带来、差点害他喝上瘾的酒。
她只拿了酒却没拿醒酒器和杯子,也不知要做什么。江临刚要问,段子矜却打断道:“我去洗澡,不许偷喝。”
江临只觉得方才那满腔的热血正在被她一点点耗光。
女人洗了个澡出来时,他已经快睡着了。可是当她柔软无骨的手毫无征兆地放在他身上,江临猛地就睁开了眼。
段子矜在他抓住她的手之前直起身子,轻巧地向后退了两步,一手解开了浴巾的带子,另一只手反手抓起酒瓶……
汩汩的嫣红流在她羊脂玉般的皮肤上,光是色差就让人血脉偾张。
醇香的酒气更是在片刻间充满了整间客舱。
男人僵着表情望着她,那神态竟仿佛是不可置信——这是最不该出现在江临脸上的表情。
酒液从她的脖子一路滑下去,沿着脚踝的踝骨滴在地板上。
天价的酒,却没人觉得心疼。
男人起身,亟不可待地夺过她手里的空酒瓶摔在一旁,把满身酒香,像个红葡萄色的妖精般的女人抱上了床。
她没再推拒,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前,沟壑中还积留着美酒。
江临觉得自己要疯了,身体里褪下的火一瞬间铺天盖地重燃起来,烧得他神经都跟着发疼。
他双目赤红地抬头紧盯她的脸,声音哑得快要碎了,“谁教你这样玩的?”
段子矜轻轻地看着他笑,男人的手刚要动作,却被她挡下,“你现在还觉得我不如苏妲己?”
去他妈的苏妲己。男人脑海里只剩下这七个字。
看到他的神态段子矜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她笑着把他拉到身边,一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在男人翻涌着墨色的黑眸的注视下,低声道:“我来。”
记住我。
江临。
记住我是如何的爱你。
然后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船在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停靠在了斯瓦尔巴特群岛的港口。
五月中旬,这里的气温还徘徊在零度上下,很难想象冬天会冷到什么地步。
下了船,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凝重。
“怎么了?”段子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江临沉声道,“这里是……皮拉米登。”
“皮拉米登?”段子矜皱了下眉,眼睛猛地瞪大,片刻瞳孔又重重一缩,“你是说那座被前苏联遗弃的鬼城?”
男人侧目瞥了她一眼,像是称赞,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北极这片海域的群岛在1925年签署公约以前不属于任何国家。
所以前苏联在这皮拉米登小镇建造了基地、海港,用来捕捉海鱼和开采煤炭。签署公约时,正赶上苏联内战不断,他们没时间顾及这片小小的海岛,所以岛屿便被划入了挪威领土,但苏联公民仍然可以自由出入皮拉米登。
再后来,1998年,俄罗斯突然召回了岛上所有的公民。
关于这件事,众说纷纭,但真实原因却始终是个迷。
这座岛永远地留在了二十年前的模样,岛上没有一个人居住,成为了一座充满了苏联旧社会气息的……
鬼城。
段子矜看到镇子前的木牌上大大的俄语字母,脊背一阵发凉。
这座镇子上,有体育馆、工厂,入口处还有一尊列宁雕像,一切都仿佛还停在最后一个住民离开的时候,没有变过。
“船为什么停在了这里?”段子矜强忍着不安,问道。
感受到女人颤抖冰凉的手,江临握紧了她,阒黑的双眸中流转着深得可怕的寒芒。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们现在马上离开。”
然而一回头,那艘载他们来的游轮已经驶出了海港。
段子矜的心狠狠一震,他们,也像这座小镇当年被遗弃那样,被遗弃在了这里。
在冰天雪地中,在一座荒无人烟的鬼城里。
江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左上方三个小字格外刺眼——无服务。
男人的目光比周围的空气还要冰冷,他的怀抱却是暖的,“悠悠,怕吗?”
段子矜剧烈跳动的心因为这四个字而渐渐踏实了下来,她摇头,握住他的手,“不怕。”
说着,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她很少说这种话。
男人结了冰般的眼眸好似裂开了一道缝隙,清隽的笑意和温柔从里面流淌出来,他在鬼城早已坍塌歪斜的木牌前深深吻住了眼前的女人,“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平安无事的离开。”
段子矜笑,“一定会没事的。”
Nancy不会真地把他留在这座天寒地冻的鬼城里。
只要他平安了……
只要他能平安。
段子矜用余光望着不远处覆着白雪的山。
这里其实还挺适合长眠的,可是她有些怕冷。
她想回家。
段子矜低下头,眼底水光氤氲。男人没有发觉,牵着她往镇子里走去,“这应该是有人计划好的,我们先进小镇,找一间可以度日的屋子,熬过今天晚上,明天上午就会有其他渡轮过来。”皮拉米登是探险旅游的好去处,每个星期都会有渡轮来往。
段子矜很想说,若是对方计划好了一切想让我们冻死在这里,她会让我们等到明天早晨吗?
当然,这话即使她不说,男人心里也是明白的。他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
究竟是谁,竟能避开他的眼睛,策划了这场陷阱?
江临忽而想起,那时在特罗姆瑟的港口见过白檀夫妇,而他们最终却没有上船。
难道和他们有关,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在冷空气中,时间仿佛也被冻住,过得很慢很慢。
江临抱着女人,坐在空旷的体育场的鞍马上,段子矜好几次险些睡去,都被他沉声叫醒。
夜幕降至,眼看着她的困倦之意愈发浓厚,江临心疼之下,对她说:“悠悠,我们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