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新笔趣阁 > 庆余年 > 六

多少年后,当你再次回首,可还记得当年,曾有人对你,这样低声诉说心语么

就像深深镂刻在心头那不死不弃的誓言

请别再犹豫,张开双手,将那心爱的少女拥入怀中。

拥入在那一片温柔的静谧之中。

不知道何时开始,暮色中的两个人影,变成了一个人。

他们没有如同火焰般的,却有着温顺如水般的柔情。

“你一定要活着,我等你。”

---------------------

门已经从外面栓住了,一个笑容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新生的花蕾在阳光下开放一样的女子轻云般的飘了出去。

远方天际,夕霞飘飘。

云层隐约中被一缕清风吹散,最后一丝暮阳悄悄闪过天空。

大红袍一个人站在破庙中,唇角还留有一丝温柔。

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人已走,没有人知道她会不会北上。

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哪里等待心上人的归来。

就连大红袍也不知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红袍痴痴地望着金黄色地平线,口中喃喃道着半闲斋中的两句诗词。

可是

夕阳并非无限,人也不会长久。

却又谈何美好与婵娟呢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雨如蚕丝,欲连未连,欲断还休。

细雨洋洋洒洒的轻敲着皇城,静静地飘落在那片光洁的琉璃屋顶上,随着琉璃间的缝隙,滑出道道美妙的曲线。

此情此景,煞是好看。

太子总是喜欢这样的天气。

因为绵绵的细丝,如一川烟草,使得满城风絮。

这会让他联想到,那淡淡婀娜的身影,那如同春雨般纯净的羞笑。

广信宫的寒梅,广信宫的薄纱,广信宫中的那女子

“问卿今在何处,膈雨遥望,尽在杏花柳风间。”

太子望着远处,思念入神,忍不住轻声低吟。

一阵阵急促的铠甲互击声,打破了这甜美的画面。

太子忍不住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问。

身旁的小太监连忙回答道:“陛下急招征西大元帅燕小乙大人回京。

听说,燕大人未尽盔恺,就急忙面圣去了。”

太子的眉头依然微锁,淡淡的惆怅之情被一阵阵春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疑问和揣摩。

“陛下也终于忍不住了”太子叹了口气寻思道。

燕小乙接到皇帝密旨,连夜赶回京城。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了,自己儿子的鲜血还在眼前晃动,一向沉稳的九品高手,此时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监察院被围了起来,四季如春的陈院也被围了起来。

除非陛下亲旨,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违者斩

范闲望着眼前的燕小乙,望着他的手,望着他的弓,心中依然一片平静。

叛逃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更加简单。

但范闲不想走出这最后一步,毕竟这里值得留恋的东西太多了。

他相信陈萍萍

那夜之后,他已经确定了陈萍萍的想法。

陈萍萍想用自己的肩膀将范闲顶进奢华的皇宫。

虽然,他是怎么做,怎么想的的。

范闲问了一晚上依然不知。

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那连绵不绝的春雨。

欲断未断,欲连未连

无所谓背叛,背叛是因为受到的好处足够。

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也许是为了两条早已经离开自己的大腿,也许是为了某个东夷城的女子,也许是为了当年看轻须眉的一片翠叶。

------------------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范闲突然想起了易amp;#8226;坤amp;#8226;文言中的这么一段。

想到自己目前与宫中各位皇子,与皇帝之间关系的时候,忍不住苦苦的笑了笑。

燕小乙看到范闲这样的神情,眉心一抖,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长弓,眼神坚毅,脸色微白。

范闲当然不会认燕小乙已是来包围监察院的。

为何他还要笑

“他还是觉得本将不足为惧么”

一股傲气从燕小乙的丹田蔓延了上来。

燕小乙冷笑,监察院中充斥着危险的味道。

一枚又细又长的箭,在那一眨眼间就已经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

寒光颤动如灵蛇,在细雨中不停颤动,让人永远看不出他的箭尖指向何方。

更看不出他出手要射向何方。

连箭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弓一到他的掌中,他就变了,变的更静,更冷,更定。

冷如冰,定如山

暮色又临,一片春意已变为一片灰暗。

箭势将出,还未出,一个人影却闪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影,一个影子。

可是,站在黑影的面前并不是燕小乙。

一个光头僧侣抢先一步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动,僧侣也动。

黑影静,僧侣也跟着静。

黑影苦笑,他笑到底谁才是影子

“神庙来的”范闲皱着眉头问。

燕小乙不答。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弓上,一旦分神,箭势就很难再集中。

何况,面前是他的杀子仇人,同样九品的范闲。

黑影出手,剑气迫人眉睫。

剑光暴涨,剑身突然间又长了三尺,剑尖多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黑影每刺一剑,僧侣就后退一步。

黑影连刺十剑,僧侣连退十步。

忽然间,剑势凋残,犹如一朵开到最鲜艳的鲜花开始枯萎一样。

盛极则衰

黑影的神情也跟着剑逐渐残破。

他知道,他输了

僧侣拿出一根竹杖,轻轻点地。

“当”的一声,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震进了黑影的内心深处

燕小乙眉宇不易察觉的舒了舒,心想:陛下从神庙招来的人,实力果然不凡。

两个九品杀一个九品,谁会赢

这种无聊的问题,恐怕没有人有功夫来回答你。

影子倚靠在墙边,面色憔悴,似乎被那一杖震伤了心脉。

范闲已经无路可退燕小乙已的箭已经指向了自己。

神庙的僧侣站在燕小乙的身前,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种组合的威力,恐怕就连大宗师都不敢力敌。

“嘣”的一声,箭已离弓,如流星赶月,如晴空霹雳。

必杀技:小鹿纯子的咆哮

僧侣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他看得出燕小乙惊世骇俗的一箭,范闲连一点挡下的机会都没有。

范闲挡不下,不代表别人挡不下。

一道青帆挡在了范闲的身前,但这一箭的威力岂是一道青帆能够挡得住的

箭锐,帆破

箭依然势如破竹,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样。

不见到鲜血之前,它是永远都不会停下的。

箭停,血流

流的不是范闲的血,而是四顾剑的关庐弟子--王十三郎

“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利箭”王十三郎在笑,笑的面色惨白。

他皱了皱眉头,用力拔出了箭头,扔在了一边。

王十三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股血腥冲出了喉口,喷在了两大高手的身前。

鲜血如同迷雾,遮住了僧侣的视线。

一旁脸色惨淡的影子动了,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在演戏。

演给这位自命不凡的神庙僧侣看

如黑色闪电一般的身影,穿过了僧侣。

僧侣轰然倒地。

他僵硬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突起的眼珠还留着他死亡前看到的景象影像。

他眼中是一柄铁锥

燕小乙凝视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神庙僧侣,面色居然异常平静。

就如同刚才的范闲。

他的内心却如惊涛,如风潮。

他与神庙僧侣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

其中却不曾有一次失误。

一个王十三郎不能阻挡他们的攻击,这也在燕小乙的计算之内。

但是他依然没想到王十三郎竟然如此强横。

中了自己一箭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他后悔

他后悔没有看清楚那位六处头目。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范闲身上,居然会没有察觉到,这个六处头目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影子。

他是一个瞎子

“这个瞎子是谁”

燕小乙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那一晚长公主的宫女被杀,洪四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想起了在这篇大地上的一个传说,他想到了这个瞎子是谁

太有把握的事情,往往却是最难成功的。

燕小乙眼前一片朦胧,他想起了少年时赤着脚在森林中捕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位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他唇边挂笑,双眼迷离。

据说人在死的时候,一生中的回忆就会一幕幕的映入脑海。

当你想起已经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记忆时,这就是你油尽灯枯之日。

范闲没有杀燕小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来不及。

能够杀燕小乙的人只燕小乙已自己。

那支跟随自己经历无数战戈的铁箭,随着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燕小乙发现,原来自己的血依然还是热的。

人生是非常奇妙的

善毒者会死在毒上。

善水者会死在水中

用箭者,只能死在箭下

自己的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