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见到便也罢了,可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了,传到宗主面前就是我的过错。”冷笑一声,尹湄看向昭衍,“小山主,你我如今同在一组,权当卖我个人情如何?”
说是人情,昭衍心中却知道这是尹湄在给自己解围,他只犹豫了片刻,伸手握住剑柄还入伞中,头也不回地朝西面追赶过去了。
“休走——”
眼睁睁看着昭衍全身而退,谢青棠哪肯甘心,他捂住肩头伤口正要去追,孰料喉间寒芒一闪,竟是尹湄的刀抵在了他颈前。
“三番两次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你已经把补天宗的脸丢尽了,还嫌不够吗?”尹湄的目光狠戾如毒蛇,“与其在这里纠缠不休,不如等到决战时当着众人之面一雪前耻!”
谢青棠脸色惨白,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你为何不在这里杀了他?”
“连报仇也要假他人之手,原来你就这么点出息。”
不屑地冷笑一声,尹湄的身躯彻底转了过来,谢青棠这才发现她那身重紫衣衫的右腰内侧已经变成了一片暗红,经过一路狂奔,伤口再度撕裂,暗红色正不断向下扩大。
“你……怎么回事?”
“武林白道这一代,可谓是藏龙卧虎。”尹湄手按腰腹伤处,“来的路上,我遇到了王鼎和一个法号鉴慧的和尚。”
谢青棠皱眉道:“就算是武疯子,以你的武功也该不逊于他。”
“我跟你一样,只看重王鼎却小觑了那和尚。”尹湄缓缓挪开手掌,将伤口完全暴露在谢青棠面前,那竟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这是……”谢青棠狐疑的神情终于消失,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厚交情,尹湄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于是摇了摇头,将外衫掩了回去,漠然道:“我先走一步,你找个地方自行疗伤……至于宗主交代的事情,呵,你这样的废物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言罢,也不管谢青棠的脸色如何难看,尹湄径自转过身走入林中,直到背后那人的气息全部消失,她才放缓脚步,颤抖着手从腰封里取出一颗带血佛珠。
尹湄刚才所言不虚,她在来的路上确实遇见了王鼎和鉴慧两个劲敌,才伤得如此狼狈,唯独隐瞒了一点,那就是这颗佛珠原本能被躲避过去。
可她要是安然无恙,又如何顺理成章地放走昭衍?
倘若阴风林里只有他们三人,尹湄大可以联合昭衍杀了谢青棠来个死无对证,可这里人多眼杂,还不知道周绛云有无后手蛰伏附近,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唯有出此下策。
“臭小子……真会惹麻烦啊。”
暗道一声,尹湄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她在林中一兜转,确定身后没跟着尾巴,这才全力施展轻功向昭衍追去。
可无论是她,亦或者昭衍,这回都来晚了。
当尹湄匆匆赶到的时候,昭衍正背对着她半跪在一个人面前,一掌抵住后心,一掌按住丹田,全力灌输着生生造化的截天阳劲。
“你在做什么?”
见此情形,尹湄瞳孔一缩,上前就要把昭衍拉开,低声喝道:“你疯了不成?敢用截天阳劲救人,生怕没人探出你的底细?”
她用力极大,这一下却没能把昭衍拉动,他唇上已不见半分血色,仍执着地为怀中那人运功疗伤,眼眶里尽是血丝,神情更是许久不曾见到的惶急。
尹湄一怔,这才将目光下移,看清那人容貌时骤然一凝:“展煜?!”
正躺在昭衍臂间命悬一线的人,正是展煜。
这位意气风发的临渊门首徒此刻已经昏死过去,右臂骨折,双腿膝盖血流如注,胸膛、腰腹等处也是血迹斑斑,更令人触目心惊的是,一道血线从他头顶蜿蜒而下,鲜血已经快要凝固。
他的胸膛几乎不见起伏,呼吸也微不可闻,若不是昭衍还在全力施救,恐怕连尹湄也认为他已经死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
尹湄环顾四周,骇然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断成两截的花蝴蝶,另一具却是个花容月貌的陌生女人。
她趴在地上,面容却朝着天,整个头颅被人扭转了过来,腰背也扭曲得不成样子,那些活色生香的百花图此刻也枯败了,身上分明不见一道狰狞伤口,却看得尹湄不寒而栗。
是谁把一个大活人的颈骨和腰椎骨硬生生拗断?
“小昭……”尹湄握紧了刀柄,“是谁?”
昭衍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她,他的双手抵住展煜命脉不敢有丝毫放松,目光却缓缓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上。
那片草凌乱不堪,显然是有人在不久前狼狈地踩过,上面还残留着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沿着草叶慢慢滚落。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