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峰城。

现在城内的人，全都闭门不出，家里囤好了粮食米面之类，还有桂峰城免费发放的一些防治霍乱的物资。一整座城，简直像是鬼城。

即便是桂峰官兵，每个人脸上都鲜少带有笑意，面色肃杀。

让桂峰这座城市有一些人气的，来自于城隍庙还有山上开荒的流民，以及城外驻扎的流民。城内的流民动作迅速，已经拥有几大间木屋可以遮风避雨，桂峰还送了一些被褥棉被给他们，也算是暂时能有一个住人的地方了。

山上开荒的就要慢一些，不过也开出来一大片地方了，流民分作两拨，一拨开荒，另一拨在已经开垦的荒地上搭建房屋，不日也将能获得自己的住房。好在是这些日子天气热了起来，也没有下雨，他们工程进度不慢。

至于吃的，还是由桂峰开粮仓提供流民一日两顿饭食，全都是浓稠稀粥，加上一点咸口小菜。在这时候已经很难得，他们不会挑剔。一样的，这些发放饭食的粥棚也是分了山上和山下去发放的。包括医师的棚子也是同样如此。

有了医师在，加上有吃的饭，流民们的死亡率是大大降低了，而且一个个慢慢地也恢复了精神头，若不是看着还是脏了点儿，惨了点儿，与寻常干瘦一些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桂峰开仓的粮食，也不能厚此薄彼。粮商已经开不出粮食来了，桂峰手里的银子也花不出去，买不进来物资，所幸桂峰城原本的住户，每户每七日都能领定额的一些米粮，保证本地住户不断粮，能吃饱。由桂峰官兵送到各家各户门前。加上本地人没有受到灾害冲击，家里多少还有一些肉、菜、咸菜等等囤货，加上地窖里的，暂时也还够吃，没有闹出什么矛盾来。

至于城外以太子为首的流民，也是桂峰出了物资，交给城外流民搭建营地。城外流民越来越多，两三日就能搭建好几间大木屋，也能勉强住人了。

吃食，也是桂峰城从城门上拿绳子调了米粮送出去，由城外流民自己解决，没有大锅的也是城内送了一些此类东西出去，便暂时不管了。当然，药物之类，也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城外的状况比较糟糕，眼下虽然看不出来有谁染了霍乱的，也没有什么表现，但这日侯弘请城内坐诊的医师登城墙观察，医师名叫徐虎，原本在水灾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悬壶济世的决心，想要免费义诊了。现在看到桂峰这么配合不说，还要发高额银钱，他自是尽心尽力，慢慢也像是医师队伍里面的头号人物了。

“徐先生，可看出来这霍乱有什么表现了。”

观察了一会儿，徐虎皱眉：“咳嗽。侯大人，您听听看，城外的人，太多人咳嗽了！这不是感染了风寒，这有可能就是霍乱在人身上表现出来的症状之一！”

侯弘皱眉，仔细一听，“果然！”

在城内的流民，侯弘也接触不少，就算是最开始没有住处，风寒的人也还不算多。

而现在城外好多都有了咳嗽的症状，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侯弘皱眉：“先生，这可有得解？”

徐虎也是皱着眉，“暂时情况还不明了，待我找找医书看看。”

霍乱没有彻底弄清楚，更没有最早死去的人的样本，要做什么都难。

侯弘送走了徐虎，皱眉，差人把话带给了太子。

魏澄和江启他们，此刻在最前方的棚子里议事。

流民们也是知道他们身份不凡，不敢随意打扰。

太子攥紧了手，眉目深沉：“……两三日了，京城没有书信过来，更没有朝廷下发的粮食消息。”

魏澄垂眸冷笑：“父皇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我直接死在宫外了啊……呵。”

炉火旺盛，照得少年眉目阴冷。

江启无法安慰他，只道：“江家怕是也难逃一劫。太子，若是将来能回去……”

他斟酌再三，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魏澄却已经了然，他不避讳，冷笑一声，“……大表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启和江黎几个兄弟对了下神色，了然。

母亲在面板上发的东西他们也都看到了。

现在局势明了，皇帝要动江家。江家世代忠于天启国皇帝，只是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愚忠。

父亲当年为天启惨死疆域，江家纵然换来荣华富贵，可也换来腥风血雨。

十多年已经过去，若是江家还不知醒悟，全家上下都要跟着完蛋。

江启闭了闭眼。

忽然流民中传来痛哭声，传来声音的地方有些远，约莫是后面来的流民。流民里面也有秩序和规则，先来的人早就认准了自己的地盘打了窝，后面来的人只能顺着这一条大道在后面找地方落脚。每个人的地盘都是不能被抢走的，否则矛盾就要起来。

江启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江黎把他拦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