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公把面如纸色的皇帝放倒在床,皇帝狼狈地喘息,谢公公擦去他嘴角血迹。
太医神色难看,“陛下万不可再动怒了!”
皇帝闭上眼,颤声道:“……惠妃……褫夺妃位,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这就是下半辈子都完了的意思了。
即便是有新帝继位,在冷宫的妃嫔也仍旧只是冷宫废妃,几乎再无出头之日了!
谢公公垂眸:“是……陛下……”
皇帝体力不支,这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谢公公略微脱开身,冷眼瞧着皇帝。
病入膏肓的皇帝。
“太医,照看好陛下,咱家还要去宣旨呢……”
谢公公阴冷的声音落下,太医垂首称是。
厢房里,惠妃经过昨晚和静妃缠斗,早就发髻凌乱,就是衣裳都被扯破了点儿。
她在厢房里冻得瑟瑟发抖。
直到谢公公前来,她眼含期盼地看着谢公公,“谢公公,是、是陛下派你来的吗?”
“是。”谢公公冷眼看着她。
惠妃脸上出现喜色,“太好了!我就说陛下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我的!谢公公,这里太冷了,咱们快走吧!”
“娘娘,”谢公公叫住了她,“走,只要走的,只不过咱家要送您去的……是冷宫。”
冷宫。
惠妃心里一凉。
脸上装模作样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住。
其实……一晚的关押,惠妃回想着以往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明白这次怕是难逃一劫。
她心里明白,却不代表能坦然接受。
她流着泪,剥去了那层装傻的伪装,怒斥:“陛下和至于不如此对我!”
谢公公移开目光,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伴君如伴虎,娘娘在冷宫,说不得还能了此残生,保全一条性命。”
“保全一条性命?!这深宫多寂寞啊!——”惠妃忽然大笑起来,“每日早起问安,每夜孤枕难眠!你说保全一条性命?一条烂命有什么好保全!”
“为他生儿育女,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谢公公忽然看过来,目光像是透过惠妃在看谁。
或者是更年轻时候和他相遇的惠妃。
那时候还不是惠妃,叫做朱绽。
如花似玉的朱绽。
他也曾倾心爱慕过的朱绽。
可是时移世易,当初的谢行只是现在的一个阉人。
而朱绽也早已改头换面,成了另外一个人。
谢公公轻声道:“娘娘,这是您自己选的路。”
惠妃又哭又笑看着他,一字一顿,“谢行,如若当初我和你不顾父亲阻挠私奔,我也就不会被选入宫……你说我们,会怎么样?”
谢公公别开眼,他的呼吸落在深冬的空气里,变成一段冰雾,转瞬即逝。
“娘娘,世上没有如果,我也不再是谢行。我只是个阉人……娘娘请吧。”
谢公公请她走出去,惠妃最后看了他一眼,含泪低声:“谢行!起码当初……是我父亲冒死保住了你!否则你已经死了千万遍!”
“娘娘,奴才明白。”
惠妃最后道:“……以后我不在,二皇子多劳你关照。”
无论二皇子有没有机会翻身,惠妃都想要有个人能在深宫之中照拂这个孩子。
她不希望这个儿子也落得跟她一个下场。
谢行垂眸:“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