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筱自那日见过陈都尉,回莳春楼后,便一直戴着面纱。
玉色的面纱,遮盖住她美丽无暇的面庞,只露出一双秋湖般明净又清丽的眸子。
所有人都觉得,戴上面纱的燕筱,似乎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那双眼睛里的冷意,消融了几许,多了几丝若隐若现的威严。
但没人对此觉得惊诧,只当燕筱是受了刺激,毕竟,无论她再冷傲,都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在暴烈的举止下,担惊受怕是正常的。
她左脸的红肿,在场的人有目共睹,没有几日休养,是无法消退下去。
这么看来,花魁大选之夜,她也要戴着面纱献舞了。
众人为她惋惜。
这么美的一张脸,若是掩藏起来,跳再迷人的舞蹈,也会让人觉得不完美。
鸨娘也是如此,她拿着上好的凝露白瓷膏,送到燕筱身边,十分心疼又惋惜的模样。
“筱儿,明晚就是花魁大选了,你脸上的红痕还未褪去吗?”
燕筱背过身,不欲看鸨娘,嗓音压低,带着嘲讽的凉意。
“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妈妈是见过的。”
“是,我知道,但后日是你的大日子,戴着面纱终究可惜,”鸨娘提议,“要不我替你寻个名医来看看?或者,用胭脂水粉仔细遮盖?”
“又或者,筱儿也可以不参加这劳什子花魁大选!”
面纱遮盖她绝美倾城的容貌,却无法掩盖她不快的语气。
鸨娘捕捉到,她浑身散发的怒意。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遭陈都尉一掌后,燕筱的性子便变得极易怒。
她不敢再多说,生怕燕筱明夜纵性,说不参加花魁大选,便不参加花魁大选。
将凝露一把抓起,臃肿的身子矮下来,朝燕筱讨好地笑了两声,“既这么着,筱儿便好生休憩,明日的舞蹈,要多加练习,妈妈相信你肯定能一举夺魁的。”
燕筱没出声。
直待她退出房门,听见鸨娘恶声吩咐左右婢女,“好生看着姑娘,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周遭恢复安静,绿釉狻猊香炉里一缕青雾般的烟,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甜淡的香,在整个屋子蔓延,让人如坠云端,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放松。
确认门窗关好,她伸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潋滟的凤眸在脂粉的点染下,掩盖了最初的形状,越也愈发渗出水雾似的光泽。
她是虞维音。
以燕筱的名义,待在莳春楼,直到花魁大赛结束。
而燕筱,则暂时扮成她,佯病住在栖芳院。
她答应过燕筱,会倾尽全力帮他们一家。
她会将燕筱的身契从鸨娘那儿盗走,然后让徐莺珂利用徐知府的职权,为燕筱等人制新的照身帖。
只要离开桐城,走得远远的,哪里不能安家?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外面传来轻柔的声音。
“燕筱姐姐,我是凝歌。”
脑中浮现一个身穿紫衣的娇媚女子,虞维音快速戴上面纱,清了清嗓子。
“进来吧。”
凝歌手中端着葵口漆盘,一盅青花瓷小钵,盛着雪白晶莹的糖水。
她将小钵端在桌上,嗓音里含着明显的关切,“燕筱姐姐,我给你准备了鹿梨浆,润润嗓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