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庙前,张望着远方。
可泥泞小路上,空荡无人,小道两侧是被风雨折腰的蔓草,软趴趴地伏在地上。
他的心惊骇到极点,直到耳边响起高声的哭叫,萧如卞不住摇晃着他的手臂,瘦弱的白皙脸庞上,挂满晶莹的泪珠。
“爹,爹,您怎么了?娘为何还没来……呜呜呜……”
他醒悟过来,将孩子拉进双臂之间,替如卞拂去面上的珠泪,他的心跳动得剧烈,几乎要蹦出胸口。
这一刻,不管虞维音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只能选择相信她。
萧季然沉了眼眸,用力抱紧了儿子,喉咙一阵发紧。
他说:“我们去找虞小姐,让她帮我们的忙。”
……
莳春楼的二楼雅间。
燕筱换了一身藕荷色衫裙,脸上未施脂粉,较之往日,素淡了许多,却依旧挡不住眉眼间的妩媚。
她挥退侍婢,提着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预备出门。
她说每月十五日,需要去祭拜先祖,鸨娘一开始不信,曾派人偷偷跟踪她。
后来,她恨恨地将一柄尖锐的匕首,横在脖颈间,鸨娘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燕筱从越地,来到桐城后,她早就听说了这个美丽女子的事迹。
与情郎私奔、偷偷产下一个私生子……
两个人,被越地的打手磨折了几天几夜,终于放弃出逃。
如今只是每月偷偷见一面,鸨娘也就不再多言,但还是怕她铤而走险。
这样一株生得花容月貌的芙蓉花,一棵日夜生财的摇钱树,任是谁都丢不开手去。
燕筱出门时,鸨娘总会拿她的身契提醒,“莫要再动不该有的念头。”
她只泠然一笑,无比嘲讽道:“妈妈倒是担心得紧,要不要再派几个人跟着啊?”
鸨娘知她性子傲然,不敢再多言,眼睁睁瞧着她顺着梨花木扶梯而下。
她乌黑的发髻高高挽起,只用一根碧玉簪定住,鬓边没有别其他珠花头饰,可她的美貌,却依然令莳春楼内,所有男子惊艳。
燕筱心中只记挂着萧季然,还有儿子萧如卞。
不知他们是否,已在城隍庙前等着了……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微扬起,脸颊霎时增添了熠熠的光彩。
正要快步踏步莳春楼时,一个身穿灰色短褂、灰长裤的小厮,拱手拦住了她。
“燕筱姑娘止步,我家都尉请您去都尉府奏琴。”
燕筱听到陈都尉的名号,忍不住轻抿了嘴唇,秀眉挑起,面色比之冰霜还要冷冽。
她回头看向鸨娘,扬起了下颌。
“妈妈,我说过,今日要祭祖,是不见客的。”
鸨娘一叠地走下来,小厮又说道:“都尉的马车就在外边,是都尉亲自来接燕姑娘呢。”
燕筱的眉拧得更紧,心口似被人掌在手中,一点点圈紧。
她想到虞维音曾说的话,对此刻候在外面的陈都尉,感受到一阵骤然的愤怒,和难以名状的……
厌恶。